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仅仅一个晚上,老御史三天后要上朝的消息,就已传到了四九城的每一户高门。
特别是有女儿在深宫里为嫔为妃的,更是心惊胆战,生怕三天后抄家灭族的大难落到他们头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熟睡的谢道之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猛的睁开眼睛。
“爹,是我。”
听到这一声,当爹的才把心落回原处。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儿一早进的京。”
昨儿回来,这会才想到你爹,可真是孝顺儿子啊!
“爹,我升官了。”
谢道之困意一下子没了。
“五城兵马总指挥使。”
谢道之皱起眉,看着儿子隐在黑暗中的脸庞,半晌才又开口道:“什么时候上任?”
“就今天。”谢知非一夜没睡,眼底一圈青色。
“操之过急了点。”
谢道之撑着床沿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再磨个两三年会更好。”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微妙之处。
的确。
以他的资历,的确不足以坐上五城兵马总指挥使的位置,一是年纪太小,二是功劳太少。
“不过他既然把你抬上去,自然有他的用意,以后谨言慎行吧!”
“是。”
“抬你上去,和你自己坐稳位置还差着十万八
千里。”
谢道之轻轻叹道:“这个节骨眼上,四九城可能不会太平,三儿啊,你万事要当心。”
谢知非听了这话,心中蓦然一恸。
这话怀仁也说过,三天后陆时上朝,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那丫头怎么样?这趟可有收获?”
“收获不大。”
“宅子住得怎么样?”
“小归小,但清静。”
“老太太最近几日精神不大好,吃得也不多,一会你去哄哄,顺道和她说说那丫头的事。”
“好。”
谢道之默默看了儿子一眼,“等哪天你得空了,带老太太去那宅子转转走走,也好让老人家放心。”
谢知非心里犯难。
晏三合既然已经出府另住,应该不想再看到谢府的人,但老太太又是个心思重的……
罢!
“爹,这事交给我来安排。”
“去吧。”
谢知非没动,又问,“娘那头怎么样?”
谢道之一听儿子提起吴氏,心里的火就烧起来。
要不是那个蠢妇识人不清,谢家哪里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如今倒好,晏丫头远远避开,老太太吃不下睡不好,大房二房芥蒂越来越深,自己无处可去,只能孤零零睡在书房……都是那蠢妇干的好事。
当着儿子的面又不好多说,谢道之冷冷道:“就那
个样儿。”
“既然还是那个样儿,那我就不去看她了。”
谢知非这才站起来,“一会我让谢总管把我升迁的消息传过去,让她偷着乐一乐吧。”
谢道之心里顿时宽慰。
不去看,是冷着她,是让她知道错;把好消息传过去,是让她有个念想,有个盼头。
一进一退拿捏的正正好。
“就按你说的做。”
……
谢知非走出书房时,清扫宅院的佣人已经开始忙碌。
谢总管得知三爷回来,衣裳的领子都没扣好,就颠颠的跑来了。
主仆二人一对视,就知道对方有话说。
谢总管忙道:“老奴送三爷回房。”
“嗯。”
走出一段路,谢总管见四下无人,忙低声道:“三爷走的这几日,府里还算太平。”
能不太平吗?
老太太一听说晏姑娘离开,指着老爷的鼻子骂半天,老爷哼都没敢哼一声。
连老爷都遭了骂,哪个没眼力劲的敢在这个时候生事?
“太太病了,柳姨娘身子骨也不大舒服,大奶奶娘家的爹也病了,这几天大爷和大奶奶都在朱家用了晚饭才回来。”
大嫂的父亲病了?
谢知非眉头微皱,“咱们府里可派人去瞧了?”
“这……”
谢总管的话卡了一下,“还没顾得上。”
这一卡,谢知
非哪还有不明白的。
父亲忙外头的事,内宅大嫂当家,这迎来送往都是当家人的事;
大嫂是个要强的,自然不好意思主动提起这一茬;
太太禁足,老太太又精神不大好,大哥一瞧府里现在这种情形,也不好意思张嘴。
几件事情一凑巧,朱家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一会你替我去百药堂走一趟,买点上好的药材送过去,多买点,给大嫂长长脸面。”
“三爷放心,这事老奴一定办妥。”
“那一位呢?”
“二爷正常出府、回府,三日前的夜里,他在静思居门口站了半宿。”
谢总管看着三爷的脸色,又添一句:“老奴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想不明白他站半宿是个什么意思。”
“还有吗?”
“还有一桩事情,老奴那天晏姑娘那头送点东西,听汤圆说,二爷也去过,没说几句话,喝了几口茶,略坐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