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聪明,真聪明啊!”
陆时用力拍了几下晏三合的肩膀。
晏三合抬头看着他:“……我猜对了?”
谢知非和裴笑纷纷抬头,两人感觉自己的血,都要被吓冷了。
林壁,这,这他娘的怎么可能?
陆时看着这三张年轻的脸,慢慢走到窗户边。
黑色的云压着天际,他感觉到自己的膝盖隐隐地疼,这就要变天了。
“刚开始的两年,我一筹莫展,我在唐家住了七年,唐家的每一个人我都熟悉。
试题一定是从先生书房流出来的,而能进书房的人,十个手指能数过来,没有一个人有这个动机。
直到有一天,我得罪了人,被追杀,我和阿大两个人逃命……”
“你们谁都没有放弃谁,哪怕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哪怕就剩下一口气。那一个瞬间,你突然想到了林壁。”
晏三合看着陆时萧索的背影,“大人,我猜得对吗?”
一个字都没有错。
那个瞬间,好像有道闪电劈中了他,将他混沌脑子劈出一片白光。
一个念头,忽然从心底升起,然后就一通百通了。
“她是一枚被人处心积虑埋在唐家的暗棋,她的自尽,不是因为受辱,而是因为愧疚。大小姐对她掏心掏肺,把她当亲人,什么话都和她说。”
陆时说这
话的时候,语气始终平静,但带给晏三合三人的冲击,无异于惊涛骇浪。
林壁是唐母亲手调教,留给女儿用的,这人从小就在唐家生活,与唐之未情同姐妹。
由此可见布棋的人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要动唐岐令的念头。
而动唐岐令,就是冲着前太子去的。
再换句话说,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很多年前,就起了夺嫡之心,一直在暗中徐徐图之。
多么可怕!
他娘的太可怕了。
晏三合颤着声问:“查到林壁以后呢,老大人是怎么做的?”
“没有真正查到,只是怀疑,并且把怀疑传信给了前太子。”
陆时缓缓转身,“前太子让人去查,却什么也没有查到。”
晏三合一听就知道问题的关键,“查不到的原因,是所有的线索都被人为抹去了。”
“抹得干干净净,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不会错,就是她。”
陆时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与此同时,我还生出另一个直觉,那个位置前太子坐不上去,就算坐上去了,也坐不稳。”
哪怕这个直觉,早就已经变成了现实,晏三合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的变快了。
“为什么这么说?”
“在我心中,唐之未无疑是聪明过人的,但和晏姑娘你一比,她还差了一些。”
陆时无奈地摇了摇头。
“晏姑娘,人是怕比较的。非前太子心慈手软,非他谋略不深,实在是当今陛下的野心之大,手段之狠,布局之深,放眼天下,无一人能及。”
晏三合对朝政知道的不多,这话听完没有谢知非和裴笑感触的深,并且这两人的脑子里同时想到了另一个人:汉王。
不得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汉王有野心,手段狠,与当今陛下如出一辙。
事情会再轮回吗?
谢知非和裴笑生生打了个寒颤。
“你提醒过前太子吗?”晏三合问。
陆时忽的笑了。
这孩子也并非事事聪明,于朝政一事上,就显得很稚嫩。
“这事何需我提醒,他那个位置的人,只怕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竖着一只耳朵,我只需要不断的提醒他一件事。”
“我知道。”
晏三合:“想办法把唐之未从教坊司赎出来。”
陆时脸上露出一点欣慰的笑,“他做到了,李三是他安排的。”
晏三合心酸,“真漫长啊,用了八年的时间。”
“他已经尽力了,我知道的。”
陆时眼神渐渐黯淡。
“种田人有种田人的难,当官有当官的难,他那个身份地位的人,享着荣华富贵,走的是刀山火海,他比谁都难。”
说到这里,陆时忽
然看了谢知非和裴笑一眼。
谢知非和裴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了,现太子如今的处境,也难。
这时,晏三合又问:“水月庵是谁的主意?”
陆时垂下眸,“她的主意。”
“为什么?”
晏三合看着面前这个老人,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为什么你们不远走高飞,寻一处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哪怕是深山老林,哪怕是边陲小镇,共度余生呢?”
陆时转过身,背手而立,看着夜色良久才道:“晏姑娘可有喜欢的人?”
这话,让整个水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晏三合能察觉到身旁两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没去看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低头沉默着。
“如果晏姑娘有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从前的戏,从前的人,都是从前,带不到今天,也走不到明天。”
陆时的脊背似乎往下弯一些,声音温沉如水。
“唐之未是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逝水是教坊司是娼妓。唐之未可以肆无忌惮的喊我一声陆时;逝水则要小心翼翼地喊一声陆大人。”
他再度转过身,慢慢走到椅子上坐下,苍白的脸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