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一看挂的是红灯笼,倒不好意思冒冒然再进去。
万一弄错了呢?
他指了指裴府的马车,“去车夫那边打听一下。”
“是!”
朱青刚走几步,就见裴太医父子被管事送出来,黄芪跟在二人身后。
父子二人一眼就看到了谢知非。
裴寓朝他招招手。
谢知非赶紧小跑过去,嘴甜的叫了一声“裴叔”后,老老实实伸出了手。
三指扣上,裴寓剜了谢知非一眼,叮嘱了一句“好生养着”,便上了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兄弟俩则勾肩搭背往前走。
走了一段,谢知非扭头看了眼灯笼,“这府里死了人,怎么还挂个红灯笼?”
“嗨,这事说来话长。”
裴笑一脸的神秘兮兮。
“沈太医的小女儿,早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沈太医逐出家门,在外头流浪近二十年,死在了外头。傍晚,棺材被送了回来。”
还真是料想不到。
谢知非好奇问道:“一个内宅女子,在外头流浪了二十年,靠什么活?”
“少见多怪了不是,做游医啊!”
“她还会医术啊?”
“自娘胎里就闻着草药味儿,能不会吗?”
“那你怎么不会?”
裴笑一拳打过去,“王八蛋的,别哪
壶不开提哪壶啊!”
拳头很轻,根本没分量,谢知非用肩碰碰他的:“快说说,怎么死的?”
“听说是给人问诊看病的时候,一头栽下去的,没再醒过来。”
“多大年纪了?”
“四十有一。”
这么年轻?
怪可惜的。
谢知非觉得又不对了,“棺材怎么就抬回沈家了,不应该嫁鸡随鸡……”
“鸡毛都没有一根。”
小裴爷:“没嫁人,做了一辈子老姑娘,棺材不抬沈家,抬哪里?人得落叶归根啊!”
年轻时候被逐出家门;
靠着在外头行医过日子;
四十一岁没嫁人;
谢知非两只眼睛定定的,这事儿听着怎么这么新鲜呢?
“谁把棺材抬进京的?”他问。
“说是她救治过的几个病人 。”
“老太医肯让棺材抬进门的?”
说到这个,裴笑重重的叹了口气。
“到底是亲生女儿,沈老太医、老太太自然是肯的。下头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闹得厉害,说什么都不肯让棺材进门,说是不吉利。”
难怪灯笼都没换。
谢知非问,“那现在怎么弄?”
裴笑:“这不找我来了吗?”
谢知非:“你能做什么?”
“小爷我能做的多了去。”
裴笑:
“我找人把棺材安放在城外的寺庙里,明儿请十八个僧人,十八个道士念经做法事,先超度一下,然后直接落葬。”
“葬哪里?”
谢知非:“沈家坟茔吗?”
“随随便便落葬,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周折。”
裴笑摇摇头,“这也算是各退一步吧!”
谢知非听完,忍不住叹声:“这就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说不是呢!”
裴笑鼻子往谢知非身上嗅嗅,“你找我什么事?喝酒了,跟谁喝的?”
“和蔡四几个。”
谢知非压着声音,“郑家的事,有点眉目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啊!”
裴笑手捂着嘴巴,四下张望了几下,道:“这事险得很,得暗戳戳的来,一点都马虎不得,弄不好会要命的。”
谢知非还没来得及说话,听他又叹气道:“我啊,就不应该嘴快,答应那姓吴的。”
“啪——”
谢知非一掌打他后背。
妈的,想后悔?
晚了!
裴笑险些被这一掌打出屎来,怒道:
“你干什么,发几句牢骚不行啊,这几天小爷我天天做噩梦,瞧瞧,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
“行了,别牢骚了。”
谢知非帮他揉揉后背。
“行事小心些,明儿你要忙
,早些回去。”
小裴爷的毛被捋顺了,又舍不得回去,兄弟俩各忙各的,多久没见了。
“对了,那两位姑奶奶不在,你有什么感觉没有?”
“什么感觉?”
“孤单啊,寂寞啊,空虚啊!”
裴笑哭丧着脸,“五十,你说我是不是贱啊?”
我比你贱得更厉害!
谢知非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对晏三合旧情未了啊?”
“旧情未了个屁!”
男人吗,拿得起,也放得下。
他只是颇有几分怀念他在窗外,李不言在窗内说话的那一夜。
“我就想和那搅屎棍斗斗嘴,那丫头说话怪有意思的。”
跟谁斗嘴都成。
只要不惦记晏三合!
谢知非勾住他的肩,低声说起了最近朝里的局势。
局势还是揪心啊!
太子的人,和汉王的人斗得越来越厉害,在谁能接下陆时的左都御史一事上,几乎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