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永定桥。
谢知非站在桥上,看着两岸的秦楼楚馆,对身后的朱青道:
“跟兄弟们说,锦衣卫不撤,咱们也不能撤,回头三爷请他们喝花酒。”
“是!”
谢知非等他一走,累得再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本来朱家的事情就忙,再弄一个鞑靼的细作出来……老天都不带给他喘气的。
“哟,三爷?”
谢知非抬头一看,锦衣卫北镇抚司蔡四骑在马上,两只鹰眼正炯炯地看着他。
蔡四翻身下马,把马往随从手里一扔,走到谢知非边上,竟也一屁股坐下来。
“四爷这是……”
“就你能歇,老子歇不得?”
谢知非这才发现,这人的目光哪里是炯炯,分明是两团黑乌乌,眼珠子里都是血丝。
北司负责诏狱。
这会连诏狱的人都出动了,可见上头给的压力有多大。
“查到了什么?”
“查到了鬼!”
蔡四一想到这么冷的天不能抱着热乎乎的小妖精睡觉,心气儿就不顺。
“狗日的步六,傍晚的时候把龟儿子往锦衣卫一扔,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了,这头结束,老子还得回去审他那龟儿子呢。”
谢知非唇角无声勾起。
步六听进去了。
“那龟儿子被打得就剩下一口气吊着,老子要怎么审?
”
“怎么审我不管,别弄死了,好歹替我留着口气。”
谢知非伸出一个巴掌,“好处回头三爷我亲自送上门,不会低于这个数。”
大冷的天席地坐桥上,蔡四爷等的就是这一句。
前头三爷派人给他带讯,只说留人,没说好处。
没好处的事儿谁他娘的做?
蔡四满意的勾了勾唇,“你小子,这人是替谁留呢?”
“别问。”
谢知非用脚踢踢他:“对了,你那头还能不能腾出一两个人手来?”
蔡四:“干嘛?”
谢知非:“帮我找个人。”
蔡四白他一眼,心说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形。
“腾不出来。”
“想想办法。”
谢知非凑近了:“明年三爷问钦天监的朱老大帮你要个符。”
朱家人的符,那可是有钱都求不着的!
他们这些人看着风光,其实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险哩!
蔡四立马心动了:“说吧,找谁?”
谢知非:“一个叫庚宋升的。”
“庚宋升?”
蔡四慢悠悠皱起眉头:“这名字听着有点熟悉啊!”
谢知非大惊,“你听过?”
“好像有点耳熟。”
谢知非知道他认识的人多,路子很广,忙道:“洛阳府人,后来上国子监读书,再后来因为春闱舞弊的事情……
”
春闱舞弊?
蔡四一拍大腿,“那小子是不是高高大大的,有点黑,瞧着一点都不像个书生,但脸长得还挺俊?”
“对,对,对,你认识他?”
“他什么玩意?”
蔡四鼻子呼出一道冷气:“我凭什么认识他?”
那年春闱,北司派出六十人,负责巡查站岗,那小子考试时携带小纸条作弊,就是北司的人抓到的。
怪不得听着耳熟呢!
“我说三爷,你找这号人做什么?”
“哎啊我的好四爷,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你知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里?”
“我哪会知道他!”
蔡四尖着嗓子正要再说,忽的脸色一变,“不对,我好像听谁说起过的……”
“说起什么?”
“别吵,让我想想!”
蔡四挠挠头:“好像几年前,谁在我面前提过这么一嘴,别吵,别吵!”
想半天,没想出来。
蔡四朝牵马的随从看过去:“倪二在哪儿,去把他叫来。”
“是!”
谢知非问:“这倪二是什么人?”
蔡四:“当年抓他舞弊的人。”
谢知非一听就要站起来,“我跟去瞧瞧!”
“急什么?”
蔡四拽住他:“就在那头河那边盘查呢,马上帮你把人叫来。快和四爷说说,你和钦天监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谢知非哪有心思说这个,随口道:“钦天监老大是我大嫂的娘家。”
“哎哟,瞧瞧我这记性,真该死!”
蔡四笑得贼兮兮,“回头能不能让朱家人帮我看看宅子风水,我那宅子……”
“四爷,我的好四爷,先把人找到,别的什么都好说。”
谢知非撑着他的肩头站起来,勾着脑袋往河那头张望。
望了不多一会,那个叫倪二的人就到了跟儿前。
蔡四把事情简单一说,那倪二想都没想,当下就嚷嚷道:
“这人好像是在五台山做了和尚,前几年许七上那边查案的时候碰到过,回来还和我说呢,如今这和尚庙怎么尽弄些斯文败类。”
做了和尚?
竟然做了和尚!
谢知非忙问:“许七是谁?”
倪二:“北司的,我兄弟。”
谢知非:“他人呢,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