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朱府,刚走到二门,大爷朱远墨、三爷朱远昊已经得了消息迎出来。
朱远墨也来不及看看自家弟弟、妹妹变成了什么德性,盯着晏三合便问道:
“晏姑娘,我娘怎么就……”
“朱二爷什么都知道,一会由他告诉你。”
晏三合看看身后的人。
“身上太脏了,要简单洗漱一下,给我们备一点热菜热饭,半个时辰后,我们再碰面。”
朱远墨还想再问,晏三合深吸一口气,“朱远墨,容我们喘口气,后面有的忙。”
“哥!”
朱远钊蓬头垢面,面如菜色。
“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一直在赶路,一直在赶路,都没有歇过。”
“那……快备热饭,备热菜,快……”
朱远墨说完,赶紧去看朱未希,却见她目光幽幽地盯着远处。
远处。
路的尽头,站着青袍男子。
男子背手而立,剑眉紧蹙,正是谢而立。
谢而立目光和朱未希的碰上,怒火又烧起来。
面前的女子穿着臃肿的棉袄,头发零乱,面色惨白,一张脸瘦得脱了形。
叫她不要去,非要去。
现在弄成这个鬼样子回来,给谁看?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转身扬长而去。
朱远墨怕自家妹子多想,忙道:“这
些日子,而立天天过来守着娘,未希啊……”
“哥。”
朱未希轻声打断:“所有的事情,等送走了娘再说,成吗?”
朱远墨只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他们一个个说的,好像娘就真的死定了一样。
这一趟五台山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远墨一把拽住朱远钊的手,“走,跟我去书房。”
朱远昊见了,也匆匆跟过去。
“三爷请慢。”
朱远昊赶紧站住,“晏姑娘有什么吩咐?”
晏三合是看到了谢而立,又折回来,“把谢而立叫进书房,让他也一起听听吧。”
朱远昊为难,“这……”
晏三合:“瞒不住的,他早晚会知道,从你们嘴里说出来,或许会好点。”
朱远昊看看晏三合,再看看朱未希,一跺脚:“成!”
“朱未希,你也回房洗漱,吃点东西再去看看太太。”
晏三合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回程的路,连小裴爷都被颠吐了,偏这人惨白着一张脸,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看着都让人心疼。
“有些事情没必要现在就理清楚,后面有的是时间慢慢理。当真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步,还有我和不言。”
朱未希抬起头,嗓音也哑得很,“晏三合,你一
定是上辈子欠了我的。”
所以这辈子对我这样的好。
“是啊!”
晏三合笑笑:“看样子欠的还挺多。”
……
谢而立跟着朱远昊走进书房。
“而立,你来得正好。”
朱远墨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下来一起听听吧。”
谢而立心里的怒气还没有消,“我听合适吗?”
朱远墨不是很确定,目光看向老二。
朱远钊知道这是晏三合的主意,点点头,“再适合不过了,只是一会别惊着。”
谢而立不以为然。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自家老祖宗的心魔,比季家的心魔,比唐之未的心魔,更能惊着他的。
等人坐下,朱远钊连灌了两盅热茶,把这一路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倒了个干净。
最后一个字说完,书房里的空气陡然凝固住了。
朱远墨、朱远昊、谢而立脸上几乎是同一个表情——
先是震惊,再是难以置信,最后目瞪口呆。
没有一个人开口。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相信那个笑容和蔼可亲的男子,会有这样一副蛇蝎心肠。
这,这怎么可能?
谢而立的表情里,还多了一份无法言说的复杂。
庚宋升是文昌星下凡?
他是被人改了命,被人一步一步
逼着走上了作弊这一条路的?
我真的不如他?
这时,朱远昊从椅子上突然跳起来。
“二哥,什么三百年才出一回的高僧,不能信吧?都是胡扯的吧?”
“老三。”
朱远钊垂着视线,“这话我反反复复问了一路,我也宁愿他是胡扯,可娘真的就不行了。”
“这,这万一就是巧合呢?”
朱远昊急得眼里全是慌乱。
“爹不是那样的人啊,爹对娘那样的好,怎么可能是借运?爹怎么可能去动庚家祖宅?什么桃花井,什么催命钉,大伯和五叔那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
“三哥说得对!”
谢而立走到朱远钊面前:“二哥,我相信爹不会是这样的人。”
朱远钊:“你凭什么相信?”
“女婿是半子,他把我当半子看了吗?”
谢而立态度非常坚定:“他把我当儿子看!他待我都这样,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枕边人还算计?”
这话,谢而立没有夸大。
人心都是肉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