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天市一见那仆妇,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人很瘦,瘦得皮包骨头,两腮的胭脂擦得很红,嘴上也擦满了胭脂,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人瞧,有几分瘆人。
于是两人赶紧把四爷拦住。
哪知就在这时,那女人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亢星造作长房当,十日之中主有殃,田地消磨官失职,接运定是虎狼伤,嫁娶婚姻用此日,儿孙新妇守空房,埋葬若还用此日,当时害祸主重伤。”
彼时,他刚到四爷身边不久,老太爷也没教他什么算命和看风水的本事,不等反应,四爷挥开他们的手,就跑过去了。
“你刚刚嘴里说的是什么?”四爷问。
“你是朱家人,倒还来问我?”仆妇答。
“你怎么知道我是朱家人?”
“我还知道你排行第四。”
“你是谁?”
仆妇冷哼一声,又答:“我是你姥姥。”
四爷顿时大怒,转身就走。
这时,那仆妇嘴里又冒出来一通话,四爷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最后竟一扭头,又跑回去了。
就这样,仆妇坐着说,四爷站着听……
足足半时辰,两人都一动不动。
他数次想上前把四爷扶走
,都被天市给拦了下来。
天市长他三岁,很早就在四爷身边当差了。
他不敢不听天市的话,只好悄悄问:“那仆妇都嘀咕了些什么?”
“好像在说算命风水的事。”
天市摇摇头:“我也不太懂。”
他急得太阳穴一跳一跳,“你不懂,还敢放心让四爷听她胡说八道,万一教坏了怎么办?”
“你刚来,四爷有些脾性还不知道。”
天市低声道:“他不愿意听的,一句话都进不了耳朵;他愿意听的,谁也拉不走。”
见他还瞪着两只眼睛不明白,天市又道:“咱们做下人的,小主子高兴才是头等大事,别的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过了一会,付家的人远远找来。
那仆妇轻浮的在四爷脸上摸了一把,笑眯眯道:“遇上我,是你的造化,记住了就受用一辈子啊,我的亲亲好外孙。”
天市一看那女人动手,吓得赶紧冲过去,把四爷抱走。
他跟在他们身后瞧得很清楚,四爷的眼睛一直望着那仆妇的方向,一眨也不眨。
这时,付家人也瞧见了苗圃里的仆妇,你问我,我问你,都问这仆妇是哪里钻出来的?
小裴爷已经听懵了,“难不
成那仆妇不是付家人?”
太微摇摇头。
“后来这人呢?”
太微咬笔写了三个字:骂、打、赶!
家里莫名其妙跑出来个疯女人,付家的几个下人一拥而上,骂的骂,打的打,把女人赶出了宅子。
那女人头发被扯下来一绺,花也掉了,袖子也被撕坏了,脸上一左一右都是巴掌印,狼狈的不像样子。
偏她还咯咯咯的笑着,一边笑,一边还手舞足蹈的跳起舞来,像个疯子一样。
“太微,当时朱旋久几岁?”
太微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六。
六岁?
仅仅六岁就能记住疯女人的疯言疯语?
“朱青,喂点水给太微,让他先歇一歇。”
谢知非吩咐完,扭头看着晏三合,刚要说话,小裴爷像支箭一样冲过来。
自己过来还不够,还朝李不言招了招手,示意她也过来听听。
李不言真是无语了。
这人半个时辰前和她吵架,还指天发誓再不理她,这会又招她过去?
小裴爷有点好了伤疤忘了痛啊!
去就去。
大侠我心里好奇着呢!
四个脑袋凑一块,小裴爷立刻说话:“这个付姨娘有些邪门。”
谢知非:“我觉得她是故意等在付家的吧
?”
李不言:“她说的多半是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晏三合:“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懂这些歪门邪道,又是女人,会不会就是刑家人?”
卧操!
卧操!
卧操!
四个人,八只眼,眼里同时冒出一个信息:刑家和朱家难不成有仇?
谢知非当机立断:“得派人再去一趟五台山东台顶。”
小裴爷一想那老和尚的德性就头疼,“他不肯说真话怎么办?”
“简单。”
晏三合冷笑一声:“你拿着庚宋升的调令,看他说不说。”
真聪明!
也真缺德!
小裴爷立刻走到太微的桌前,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奋笔疾书。
写完,掏出随身带着的官印,哈了几口热气,“啪”的一声,把自己的官印盖上去。
见歪在太师椅里的太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裴爷把纸折起来,冷哼道:
“大人我想办法把那疯女人给找出来,朱大哥,掏钱。”
朱远墨支着耳朵,把四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二话不说,就从怀里掏出来几张银票。
小裴爷接过银票,打开门走出去,招来黄芪一通叮嘱。
黄芪的心比黄连还苦。
才回来,又要去,再这么下去,他
索性也在东台顶出家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