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女求荣这种事,古往今来都不足为奇。
稀奇的是沈杜若的反应。
绝大多数的女孩儿都会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无力反抗,反抗也难挡这样的命运。
但沈杜若不。
她利落的搬出了沈府,过起了一个人独居的生活,没有佣人,不要家中的一两银子,自己养活自己。
要知道,她可是沈家唯一的女儿,就像沈巍自己说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顶尖。
她都毫不留恋的舍弃了。
这样女子,真是太罕见了。
李不言若是听说了,定会夸一声:好样儿的。
但搬出沈家,也势必带来另一个问题——她在太子府的情况,无人知道。
不甘心,晏三合又问了一句:“她在太子府那几年,发生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沈巍默然摇头。
女儿的忤逆让他大为恼火,和濮氏说就当没生过她。
濮氏到底舍不得,还偷偷摸摸去那宅子看看女儿,他知道后,把濮氏骂了一通。
濮氏从此也不敢再往那边去。
四个儿子打小跟这个妹子不亲,他们见妹子把自家亲爹气成这样,更是埋怨妹子不懂事。
只有一个白振山,把沈巍的话当成耳旁风,明里暗里的帮衬着。
有一回,他下衙回府,马车路
过秀水街的时候,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掀帘一看,只见女儿与白振山并肩而行。
女儿仰着脸,对着白振山说了句什么。
白振山听完,忽的笑起来,然后伸出手,揉揉女儿的脑袋。
他啪的摔了帘子,气得咬牙切齿。
和自己的亲生父亲没话说,和外人却说得眉飞色舞,这丫头何止是个白眼狼?
早知道如此,就不该把她生下来。
生下来也应该掐死!
“这么说来,整个四九城和沈杜若最亲的人,就是白振山?”晏三合问。
沈巍想不到她会这样问,一时间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和谁都没话说,和谁都不亲,唯独一个白振山。”
晏三合听完这话,突然想到一件事。
“所以,白家后来不帮沈家做事……根子在这里?”
沈巍看着晏三合,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她,她怎么就猜到了呢?
没错。
根子就在这里。
从那以后,他看白振山越来越不顺眼,主仆情也一天比一天淡。
白振山一死,他就寻个由头,把采买草药的事收了回来。
让白家滚蛋这桩事情,他在暗中筹划了多年,做得滴水不漏。
就连枕边人濮氏都只当是白家人得
了势,心变野了,不把东家放在眼里。
只有他心里知道,真正动白家的原因,就是白振山和女儿的关系。
沈杜若是沈家的女儿。
他白振山凭什么?
这一回,轮到晏三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沈巍。
世医之家不错;
德高望重的长辈也不错;
只是抛开这些光鲜亮丽,这人的凡胎肉身也不过是个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小人。
也难怪教养出来的四个儿子,连裴寓都看不上。
晏三合深吸一口气,压一压心里的不舒服,目光朝裴笑瞄过去。
裴笑接到暗示,故意拔高了音量,“这么看来,您女儿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朱远墨:“不仅没做,她还是女医,救死扶伤是积德的。”
“那么……”
谢知非口气一沉:“冤魂从何而来?”
三个人,三句话,把老太医逼到了死胡同里。
沈巍心里一酸,把手埋进大掌中,万分痛苦道:“我,我逼她做了一件坏事。”
四双眼睛同时亮起。
过真被他们料准了。
以沈杜若的性子,要她主动害人不大可能,那只有一个可能:被谁逼迫。
逼迫她的人,就是她的亲爹沈巍!
晏三合又朝小裴爷一抬下巴,小裴爷立刻换上严肃的口气,
“老太医,你逼她做了什么事?”
“不要问,不要问,不要再问了……”
沈巍猛的抬起头,脸上的青筋都狰狞地露在外面。
“你们和那些冤魂说,是我逼她做的,让他们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来找我。”
“一定会来找你,而且还会找你们沈家的每一个人。”
晏三合冷笑一声。
“她一辈子没有嫁人,死后葬在你们沈家祖坟的边上,你们沈家人一个都逃不掉,都得死!”
沈巍看着晏三合黑沉的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喃喃道:
“不能说,我不能说,要掉脑袋的,要灭族的。”
“不说,那就等着冤魂找上门吧,小裴爷,我们走。”
晏三合扔下一句,起身就走。
余下三人纷纷随她而去。
这一下,沈巍急了,连忙拿起拐杖想从太师椅里站起来,哪知道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整个人往前一趴,扑通倒在地上。
顾不得疼,他抬起身子,哀求道:“你们给我回来,回来。”
晏三合一点头,谢知非和小裴爷这才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