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非目光向丁一看过去。
“立刻回谢府一趟,把谢总管请到别院来,让他把床底下的宝贝带着。”
“谢总管?”
那个一身白花花肥肉的死胖子?
李不言心说这太离谱了,“会弹琴,还是会弹棉花啊?”
谢知非:“弹琴!”
李不言愣好一会,才回神道:“三爷,给大侠解个惑呗!”
“这个惑我也想知道。”
谢知非朝晏三合递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泼也撒过,逼也逼过,死活不肯开口,但我知道是为了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
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听说这死胖子挺爱逛勾栏的,别是勾栏里的妓女吧?
李不言也朝晏三合看过去:“一会他来了,你问问呗!”
晏三合:“不是你说的,要尊重别人的隐私?
李不言一脸淡定:“谢小花不是别人,他是自己人!”
……
很快,自己人的谢小花抱着一尾七弦琴,走进花厅。
何止是李不言,就连晏三合都觉得这一幕有些辣眼睛。
人家弹琴是十指纤纤,这人呢?
用十只猪蹄子弹?
谢小花一进门,心里那个忐忑啊,咋的都“含情脉脉”看着他呢。
“三爷,你叫老奴来……”
“不是我叫,是晏姑娘叫。”
谢知非上前把琴接过来,摆桌上,“晏姑娘请你弹一曲,弹好了,晏姑娘
有赏。”
赏?
可不敢!
谢小花陪着十二分的笑,“弹琴给晏姑娘听,真真儿是老奴的福分。”
“即是福分……”
晏三合故意把脸一板,“那就请小花总管说一说,这琴你是如何学来的?”
谢小花一怔,发懵地看着谢知非。
咋的啊?
晏姑娘想吃蛋,还想管一管这蛋是怎么从老母鸡屁股里面钻出来的?
谢知非故意不接他的眼神,而是掀开眼皮瞄了李不言一眼。
李不言拔出软剑,往桌上重重一拍:“谢总管,我家小姐问话,你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谢小花:“……”
小裴爷拨动着茶盖,“李姑娘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谢小花:“……”
黄芪晃着脚:“快着呢,削个脑袋,跟削萝卜似的。”
谢小花:“……”
丁一摇摇头:“花总管,你就从了吧!”
谢小花:“……”
谢小花正想嚎一句“李姑娘,老奴卖艺不卖身啊”,却见晏三合黑漆漆、冷冰冰的目光向他看过来。
谢小花扑通跪倒在地,“晏姑娘非要老奴说吗?”
晏三合抱着臂,冷冷回了他五个字:“起来,坐下,说!”
土匪都没有你霸道!
谢小花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坐了半个屁股,眼神慢慢虚空起来。
……
他是安徽府人,爹生了病,娘跟别的野男人跑了。
八
岁的时候,家里锅盖掀不开,眼看爹快饿死了,他跑去烧饼摊,抢了两个烧饼,扭头就跑。
不想一转身,撞上人,摔了个狗吃屎。
烧饼摊摊主追出来,拳头正要落下,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免了他挨打。
那人,正是长他几岁的谢道之。
烧饼拿回去已经凉了,爹的身子也凉了。
话本子里都是小姑娘卖身葬父、葬母,他想他一个半大的小子,少吃一点,手脚勤快一点,应该会有人要吧。
还真有人要。
一个清秀的妇人买了他,说他儿子身边缺个书僮。
到那妇人家一看,妇人的儿子正是给他付钱的清秀少年,就这样,他改名谢小花,跟在了谢道之的身边。
他原来的名字叫:苟小花。
谢家也不富裕,但比起他们苟家来,那就是天上、地下。
谢道之去京城读书,为了省钱,主仆二人住在一户人家后院的房舍里。
那户人家只有主仆三人,主子是个坐轮椅的年轻妇人,据说是因为不守妇德,被夫家打断腿后流放到了这里。
为了贴补家用,才把后院空的屋舍租赁出去。
宅子很安静,只是一到夜里,前头便有琴声传来。
谢道之夜里要苦读,听不得琴声,就让谢小花去和那妇人交涉。
他硬着头皮去了。
妇人腿上盖着一张毯,但腰背挺得笔直,头
发梳得一丝不乱,一看就是好人家出来的。
听他说完,她淡淡道:“以后我白日弹。”
白日,谢道之去书院,他留在家看门。
也是怪事,只要那琴声一起,他的魂儿就不知道飞到哪里,跟痴了、傻了一样。
不知怎的,他萌生了学琴的念头。
他厚着脸皮去帮妇人做事,砍柴,挑水、生火、做饭……什么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妇人说:“我没银子打赏你。”
他说:“不要打赏,教我弹琴。”
妇人看着他,不说话。
良久,她问:“为什么想学。”
他说:“好听。”
妇人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