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三十年,十二月二十三。
小年,太子府中有家宴。
傍晚,太子妃跟前的婢女素枝来请我入席。
若是往常,我断然拒绝。
但小年,我不好驳了太子妃这个面子。
这一席,太子府大小主子都出席了,暖阁里坐得满满当当。
我独自一人,坐得最远。
宫人端上酒菜,太子说了什么,太子妃说了什么,我一句没听清,只在心里盘算着两年之期,还剩几月。
席间,太子妃亲自过来敬酒。
我不饮酒,以茶代酒。
太子妃笑道:“女医一年辛苦到头,也该松快松快,不要你醉,一盅即可,难得的。”
一盅的酒量,我有。
饮完一盅,又有人来敬,还说沈女医不能厚此薄彼,我无奈,连饮三盅。
三盅喝酒,腹中微热,我把酒盅一扣,谁来也不饮。
又坐了片刻,觉得不太对。
这酒的后劲有些大,烧得我头晕晕沉沉。
素枝来扶我。
我与她很熟,这几年在太子妃院里进进出出,都是她迎她送。
我放心由她搀扶。
素枝说:“女医醒醒酒再走吧。”
我回去也是一人,于是点点头。
董承风离开后,他的那处院子便由我住,我若是夜里当值,就在那里住。
走出一段路,酒劲越发的大起来。
我昏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强撑着睁一眼,见路是对的,
便又安心闭起来。
进了院里,素枝喂我喝一点温茶,我便昏昏入睡。
睡着睡着,我入了梦。
梦里有人在我身边,那人微凉的皮肤,清淡香气。
我身上太热,热得整个人都灼烧起来,那丝微凉让我觉得舒服极了。
我把脸贴过去,又将手和脚都缠上去……
这是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春梦,梦里有一双发红的眼睛,炙热地看着我;有一双修长的手,抚过我滚烫的肌肤……
不知多久。
我醒来,迷迷糊糊找水喝。
往常水就在手边。
我伸出手,却够不着,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这春梦也太真实了些。
我慢慢睁开眼睛,瞳仁聚焦,看到一张脸。
这脸很像太子,连胡子的浓密都一模一样,伸手碰一碰,有点扎人。
我触电般的缩回去,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看看周遭……
整个人呆若木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这不是一个春梦!
……
元封三十年,十二月二十四。
我被人算计了。
算计我的人,是太子妃梁氏。
我喝的是加热的鹿血酒;
素枝把我扶到了梁氏的寝殿;
寝殿里点了催情的香;
太子喝了八分醉,本来应该回自己寝殿,梁氏当着所有人的面,请太子去自己的寝殿坐坐,太子没有拒绝。
到了寝殿,他与我
睡在同一张床上。
夜里,我缠上去。
他许久不曾碰过女子。
干柴烈火,一点即着。
那床张,是梁氏和太子大婚的婚床。
梁氏跪在地上,很平静地对暴怒中的太子说:“郎有情,妾有意,为何不可?”
她还说:“殿下,你我夫妻二十多年,我想你所想,念你所念,我何曾害过你半分?”
她最后说:“殿下,臣妾最见不得你苦了自己。将来,这天下都是你的,一个小小的女医又算得了什么?”
我掩饰了许久的情愫,被她窥破;
她不曾伤害太子半分,却选择伤害我;
我冲过去,对着梁氏的脸狠狠抽下去。
这一巴掌,又急又狠,谁也没有预料到,连太子都惊了。
梁氏捂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小女医。
她不知道,如果此刻我手里有一把刀,会毫不犹豫地在她身上捅几刀。
董承风曾说过,梁氏心里眼里,只装着太子一个人,再无其他。
我不明白,装着一个人就能贤惠到这种程度?
还有。
她把我看成什么?
我要真想做赵霖的女人,还需要她用这种下作手段?
她真当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削尖脑袋,承欢在太子的身下。
……
元封三十年,除夕。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走出家门,每天躺在床上,睁着两只眼
睛无所事事。
皇宫里有这样一种内侍,每天让皇帝挑妃子,然后记录皇帝和妃子行房的时间。
太子殿里也有。
但凡和他们睡过的女人,最后都只有一个命运:老死深宫。
我不愿意。
因为不愿意,我对梁氏恨之入骨。
我恨她,不是她设计我和赵霖睡了一觉;
而是,她把我对未来生活的规划和希望,统统打碎。
入夜,梁氏来了。
她说只要我愿意,便封我为侧妃,与她一道管理内宅。
我请她离开。
梁氏冷笑:“你一个失了贞的女人,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