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里。
谢知非一身官服,双手抱臂,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都坐吧,别客气。”
七人拘谨的坐下,伙计立刻添茶倒酒。
谢知非端起酒盅,“这样,咱们先吃,吃饱了再说话,都别客气。”
做白事的人,很少在外面酒楼里吃饭,很多人都嫌他们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别说坐一桌吃饭,就是离得近了,都会捂住口鼻。
眼前的谢大人,不仅不忌讳,看上去还挺好客,七人相互看了几眼后,也纷纷举起了酒盅。
酒是好酒,菜更是好菜,比着家里婆娘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一旁的伙计眼尖手快,哪个酒盅里的酒没了,立刻添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谢知非见吃得都差不多了,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伙计。
伙计冲他一点头,谢知非“啪”一声,放下了筷子。
七个人见状,也都跟着放下筷子。
谢知非摆出当官的派头,“你们中间,谁给老将军的长子院里敛过尸,举个手给我瞧瞧?”
七人中,有三人举起了手。
“来,你们三人和我说说,帮郑老大院里敛尸的时候,都发现了什么?”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开口。
不说?
谢知非手指抚着盅沿,笑眯眯道:“怎么,吃了我谢大人的酒,还要让谢大
人难堪啊?”
这话一出,七人的神色都绷紧了。
谢知非懒懒的支起一条长腿,那股子痞坏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这人喜欢先礼后兵,卖我三爷面子的,便是小叫花子,我也称呼他一声弟弟,受欺负了,三爷替他出头;
想和三爷对着干的,三爷冲他翘个大拇指,但好脸是不会给的。”
他笑了笑:“不仅不会给,还会处处寻事,逼得他在这四九城里混不下去,给爷滚蛋!”
“谢大人。”
三人中的白发男,哪里还能坐得住,赶紧起身恭敬道:“回谢大人,小的负责抬尸,没有发现什么。”
说着,白发男举起三根手指:“我要是说了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知非冲他边上一颔首:“你呢,也没什么发现?”
那人起身陪了笑:“谢大人,小人也是负责抬尸的,您是官,小人是屁/民,不敢和您作对。”
谢知非目光一偏,看向对面瘦得跟个竹竿一样的男人道:“你是负责敛尸的?”
瘦竹竿顿时站得笔直:“谢大人,我和您详细说说,我经手的那些人,所有人都是一刀被割了颈脖的。”
谢知非:“没有第二刀?”
瘦竹竿摇头:“没有,就大将军的大儿子,他身上的伤口多一些。”
谢知非:“多多少?”
瘦
竹竿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六七处吧,每一处都挺深的,我替他净身的时候,还,还用针把那些伤口,一针一针缝起来了呢。”
六七处?
谢知非抬眼看伙计:和案卷上写的身中六刀,倒地身亡基本吻合。
伙计是晏三合女扮男装的。
她不动声色的阖了一下眼睛。
谢知非:“郑老大的脸上呢,有什么表情?”
瘦竹竿重重叹息一声,“我替人敛了大半辈子尸,还是头一回见过眼皮怎么合都合不上,真是死不瞑目啊!”
谢知非放在桌下的手,一瞬间握成拳,“后来呢,就这么让他睁着眼睛入了棺材?”
“我们这一行有个说法,眼睛睁着入棺的,怨气大,投不了胎,就成孤魂野鬼了。”
瘦竹竿眼皮耷拉下来:“后来我替他左眼、右眼各缝了两针,又烧了一点纸钱,算是送他上路吧。”
谢知非沉默了一会,慢慢松开拳头,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去看晏三合。
晏三合轻轻阖眼。
谢知非平静道:“行了,你们三人把窗台上的茶喝完,就先出去吧。”
就这?
没了?
三人心头一松,走到窗台前,只见上面放着七只茶盅。
三人各拿起一只,仰头喝完,便走了出去。
谢知非看着剩下的四人,“你们中,谁帮老四院子里敛尸的
?”
四人中,又有三人举起了手。
谢知非和晏三合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在了那个没举手的人身上。
为什么海棠院只有一个人敛尸?
是因为海棠院人少?
还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还有,这人瞧着似乎很年轻啊!
谢知非伸手揉揉眉心,“都说说吧,老四的院子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院里有一半地方是烧着的,所以有几具尸身像……像被烤着了。”
“死法都一样。”
“我替郑家老四敛的尸,他身上别的地方也有伤,都不致命,喉咙那边的一刀要命的,地上都是喷出来的血,半边身子烧焦了。”
“他右手到死,都一直死死的握着一把长刀,我怎么掰都掰不开。”
“后来是把手指的骨头敲碎了,才把刀拿下来的。”
“我回来后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后来我去寺里连烧了三天的香,才算好一点。”
谢知非脸上的已无半丝血色,“他身边有半块象牙腰牌,你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