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妙在哪里?
妙在巧妙地利用了锦衣卫的上位规则,不费吹灰之力的杀人灭口。
假设死了的老皇帝是郑家血案的幕后黑手,玉生烟是具体负责此事的刽子手。
十二个黑衣人,统统是玉生烟的心腹。
他们事先踩点,在井里下蒙汗药,有条不紊地进行屠杀,海棠院是最后一个院落,也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但这世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血案过后,老皇帝只需要给冯长秀一点暗示,甚至连暗示都不要,他只要利用冯长秀想上位的心情,就能不动声色的借刀杀人。
而在所有人看来,是冯长秀为了坐上锦衣卫第一把交椅,才出手干掉了玉生烟。
而赶尽杀绝玉生烟的同党,则是冯长秀怕他们替玉生烟报仇。
晏三合眼里藏不住的恨。
那人踩着尸山血海坐上那个位置,还能用一句天下逐鹿,胜者为王。
但为了一个前太子的遗婴,屠尽郑府一百八十口,却是凶残到了极致。
午夜梦回,他就不会做噩梦吗?
恨到了极点,晏三合冲谢知非微微一笑,“谢承宇,殊不知天道好轮回啊。”
这声音很轻很柔,却像重锤狠狠的敲在谢知非的心口。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晏三合,任由心口
的伤,涓涓淌血。
良久,谢知非收回目光,起身冲韩勇抱了抱拳:“走,我送送你。”
韩勇:“我前头的话,你可记在心上了?”
谢知非余光看了眼晏三合:“放心吧,我有家有口,舍不得找死。”
……
送走韩勇,谢知非回到书房,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连明亭都木着一张脸,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案子日夜不停地查到这里,其实已经有几分明朗了。
正如晏三合所说的,一只手是遮不了天的,必须是很多只手才能遮住天的一角。
锦衣卫和刑部都参与了这件事情。
锦衣卫负责杀人;
刑部负责掩盖和善后;
但这一切,都只是推断,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老皇帝手下可用之人太多,禁军、暗卫都是他的人,怎么就确定是锦衣卫动了手?
或许,冯长秀杀死玉生烟,就是为了上位?
清算玉生烟的同党,就是怕被报复?
或许,钱成江就是被他的续弦毒杀的,为的是抢夺家产?
至于陈皮说起的郑唤堂右手心没有沾血的事,那些官老爷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你记错了”,就能让陈皮哑口无言。
一切没有真凭实据的推断,都是空谈,经不起推敲,也不足以服众。
“晏三合。”
谢知非
声音不掩疲倦:“下面就按你说的,找出半块象牙腰牌和牛皮做假的人。”
晏三合没说话,裴笑却一声惊叹:“原来,找项家是为了这桩事情啊!”
李不言难得的发了一回愁,“这么重要的人,十有八。九也应该被杀人灭口了。”
朱青点头:“李姑娘说得对。”
丁一挠挠头:“那怎么办?”
黄芪叹气:“死马当活马医,先找了再说吧。”
“谁说死马当活马医的?”
晏三合缓缓起身,走到谢知非面前,“三爷替我做件事。”
谢知非:“说吧,要我做什么?”
“找太子殿下,告诉他一句话。”
晏三合:“想破案,必须把那半块象牙腰牌和牛皮交给我,否则,就让他另请高明。”
谢知非神色有一点淡,“让明亭去吧,我一会要去衙门里看看。”
“我去!”
裴笑答应的干脆利落,走得干脆利落,和从前黏黏嗒嗒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很快他又折了回来,“谢五十,怀仁要问起案子的事情,我怎么说?”
谢知非默默看了眼晏三合,“什么都不要说,只说刚开始查。”
……
裴笑是在傍晚的时候,回到别院。
恰好,谢知非也从衙门里回来。
按老规矩,应该是先吃饭,再商量事情,但所有
人看着书案上的那个纸袋,都没有挪步。
晏三合:“不言,去和汤圆说,晚点开饭。”
“好。”
李不言一走,裴笑想着太子的叮嘱,忙道:“怀仁说这东西很重要,一定不能遗失。”
“放心。”
晏三合眼睛一眯,解开纸袋,小心翼翼的掏出里面的东西,摆在书案上——
半块象牙腰牌;
一块巴掌大的,薄薄的牛皮。
腰牌很明显是被刀劈成了两半,被火烤得焦糊,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上面的纹路却很清晰。
也难怪工部的能工巧匠能复原出一个“吴”字。
牛皮染了血,颜色十分的暗沉,粗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放在灯下细瞧,才能瞧出这牛皮上面有图案和字。
李不言看得眼睛发酸,感叹道:“能造出这两样假货的人,也算是手巧了。”
“不止是手巧。”
晏三合冷笑一声:“还必须对齐国文字,图案都了如指掌,才能做到以假乱真,这人肚子里是有点货的。”
谢知非剑眉紧拧:“会不会做这东西的,就是齐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