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
“不言,我不喜欢那个老祖宗。”
“谁喜欢啊!”
李不言撇撇嘴,“成精的老妇人,面上笑得一脸慈祥,心思比肚子里的肠子还九曲十八弯呢,比那吴氏厉害多了。”
“吴氏?”晏三合低低重复了一遍。
“吴氏也是个奇葩。”
李不言哼哼:“谢三爷怎么会有那样一个娘,又蠢又不自知,偏偏生出来的儿子、女儿都还不错,简直基因突变。”
“基因?”
“我娘说就是遗传。”
李不言打了个哈欠,“你刚刚那一招使得真好,恶心别人,总比恶心咱们自己强,三爷也拿你没辙。”
晏三合呼出一口淡淡的气,没有说话。
“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吴氏那回设的鸿门宴,跟那杜依云一唱一和的寒碜你,还诬陷你推杜依云,气得我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都什么玩意儿。”
李不言越说越小声,最后的声音都含在了喉咙里。
“三合,谢家那地儿咱们少去,去一次,倒霉一次,总觉得那地儿不太吉利……”
清浅的呼吸声传来,晏三合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
这一觉,所有人都睡得昏天黑地。
醒来,已
经是翌日清晨。
今儿个说好去国子监见一见博士凉庞德,谁都不敢耽搁,早饭吃得格外利索。
唯独小裴爷,一碗粥喝了半天,还有大半碗。
谢知非知道他在忧心啥,冲晏三合一扬下巴,“明亭今儿衙门里有事,就别让他去了。”
“对,对,对,有事。”
裴笑感激的冲好兄弟挤了下眼睛,“你们去吧。”
晏三合半点不留情面的戳穿这两人的把戏。
“不就是个国子监吗,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至于吗?”
怎么?
我心思都写在脸上吗?
连神婆都看得一清二楚?
裴笑余光瞄了李不言一眼,咬咬牙,“去就去。”
晏三合放下筷子,忽然把手摸上了裴笑的心口。
“你,你……”
裴笑吓得身子直往后仰,“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裴明亭,有一种姑娘,不脚踏两条船,不和人暧昧纠缠,说喜欢你,就喜欢你;说不喜欢你,断得比谁都干净利索。”
她声音淡得像一阵风,但每一个字都有力量。
“你若降得住她,她满眼都是你。这种人,什么都能委屈,唯独不会委屈自己的心。”
晏三合拍拍裴笑的心口。
“没事,多问
问自己的心在哪里,连个国子监都不敢进,你是怕见到你未来的岳丈,还是怕这门亲事啊?不言,咱们走!”
“走。”
李不言起身,趁着没人注意,狠狠瞪了晏三合一眼。
帮他?
用这种方式?
亏你想得出!
晏三合抿抿嘴。
最后一回。
死马当活马医吧。
再医不好,这人就活该出局。
“我是怕我爹娘伤心。”
裴笑一摔筷子,蹭的站起来,胸口起伏。
“尤其是我娘,她在裴家二十几年不容易,我得替她争口气。”
本来晏三合拉着李不言都已经快走出院子了,但这一句话直接把她钉在原地。
她冷笑一声,转过身,口气比寒霜还要冷上三分。
“说到底,不就是李不言的身份让你难堪了吗?你觉得她配不上你们裴家?”
裴笑在她的注视下,呼吸越来越重。
屋里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知非站起来,手落在裴笑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都少说一句吧,做正事要紧。”
裴笑一把挥开谢知非的手。
“谢五十,敢明儿你谢家替你物色个女子,我看你和她怎么走下去?”
成疯狗了,连我都咬?
谢知非脸一沉,眉
一压。
若是以往,这一沉一压至少能让裴笑闭嘴。
但这几日来,那些求而不得的痛苦、被逼应下亲事的压抑、还有心头的不甘……种种情绪把裴笑压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终于彻底爆发。
“晏三合,我说她配不上了吗?这些日子我天天心口堵着,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就在愁这事儿。
他们都说裴家的大爷脉不会诊,药不会辨,就是个天生的废物,别说继承家业,都不配生在裴家。”
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顺风顺水的活这么大,半点委屈没受着,全靠爹娘在背后撑着,我吃着娘的米,花着爹的银子,干出气死爹娘的事儿,我还是个人吗?”
“瞧把我们小裴爷给委屈的。”
李不言看着他,淡淡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裴笑指指心口,怒道:“我倒是想呢,偏偏它不肯。”
但凡它要肯妥协,肯放弃,何至于日日夜夜的灼心灼肺?
“可每当我想顺着心,往前走一步的时候,裴家的那些人和事,就像蜘蛛网一样,拉扯着我。”
李不言看了看一旁的晏三合,冷笑:“看到了吧,男人总是既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