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便是他的母亲——赵氏。
其实,敛尸的陈皮说起赵氏死在淮右床上时,谢知非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但那时候晏三合还像个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谢知非根本不知道她的命是借来的,所以也没有再去深思细想。
而现在……
谢知非慢慢闭上了眼睛,思绪再一次回到十年前。
那一夜,淮右已经睡下,他被尿憋醒,看到爹娘房里的灯还亮着,而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
父子二人没说上几句话,前院就有了动静,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海棠院。
张天行的身手,应该比父亲更早发现前院出事,这个时候他只会做一件事——迅速把养在附近的替身接过来。
于是,整个海棠院里只剩下淮右和娘两个人。
巧的是,这一天,是他和淮右的生辰。
娘,你是因为思念自己真正的女儿,恨晏三合雀占鸠巢,所以才起了杀念吗?
谢知非睁开眼睛,眼眸黑沉的没有一点光透出来。
他第一次听说死人有心魔这件事,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心结那么深,以至于都成了魔?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在做谢三爷的十年里,他以为自己已经从郑家的梦魇中走出来,不曾想,只一个淮右的死因,让他的梦魇又变
本加厉起来。
当真,有些人和事是一辈子都放不下的,也不能放下。
几个拐弯,谢知非来到晏三合的院子。
院子,不知何时挂了四盏白灯笼,照得青石砖白惨惨的,说不出的阴森。
他跨进门槛,在棺材前蹲下。
还是那张清冷的脸,没有任何变化,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细看,还能看到她的嘴角,有一点往上扬起的弧度。
是想到了什么好事,所以才扬起嘴角?
谢知非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她嘴角边戳了一下,就像小时候的每一个清晨,他左等她醒不来,右等她醒不来,就手贱的去弄醒她。
这丫头睡觉板板正正,乖巧的不得了,人往被子里一缩,就像只小猫儿一样。
唯一不好的,是她喜欢把手放在外面,天暖倒还好,天一凉,手也凉。
谢知非摸上她的手。
从前的这双手,小小的,软乎乎的,中指的指腹有一点薄薄的茧子,是练字练出来的。
她总喜欢拿这一点薄茧说事,说她光自己练字就很辛苦,还要帮他写字,看,茧子都写出来了。
不就是想让他心疼心疼吗?
他拉过她的手,用力吹两下:还疼不疼?
她一双黑眸有魂有魄,扬唇一笑:不疼了。
谢知非想到这里,握着晏三合的手不由用了点力
:“丫头啊,这些……你都记不得了。”
话刚落,冰寒的气息从掌心下的那只小手里涌出来,察觉到不对,谢知非赶紧松手。
哪知,那手就像是被粘在了上面一样。
不仅如此,谢知非整个人仿佛被那股寒气冻住,身体怎么都动不了。
忽然,白光一闪,一道门在眼前骤然打开,门里巨大的吸力扑面而来,他瞬间没入黑暗中。
与此同时,正在蒲团上打坐的老和尚猛的睁开眼睛,大喊一声:“不好!”
边上的虚云眉头一皱:“师父,怎么了?”
“他进去了。”
“谁?”
“谢知非!”
虚云呼吸一窒,立刻蹲到老和尚跟前:“上来,我背你去。”
老和尚往他背上一扑,“快!”
师徒二人像飞一样冲进晏三合住的院子,偌大的棺材前,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谢知非啊。
老和尚脚落地,二话不说就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点殷红从他指尖冒出来。
虚云把晏三合掌心翻开,露出里面的玉佩。
一滴血落在玉佩上,竟瞬间把玉佩都染红了。
老和尚闭目念了几声梵语,忽然一道白光乍现,白光中,门骤然打开,谢知非抱着双臂,哆哆嗦嗦的蹲在地上。
老和尚伸手将他用力一拽,人拽出的同时,门砰的一声
合上,白光骤然消失。
李不言几个飞奔过来,看到师徒二人站在棺材前,都愣了愣,不是打坐休息了吗?
李不言:“大师,刚刚这院里怎么这么亮?”
朱青:“亮光怎么一闪就不见了?”
丁一:“对啊,是不是打闪啊?”
黄芪:“怎么光打闪,不响雷啊?”
小裴爷最慢一个冲进来,目光一垂,脸都绿了,“谢五十,你身上怎么一层白霜?”
这时,李不言几个才发现三爷手撑着棺材,两排牙齿冻得咯咯作响。
小裴爷一听这声音,绿了的脸瞬间变黑:“你,你干嘛去了,冷成这样?”
虚云:“他进了阴界!”
“啊?”
小裴爷差点没腿一软直接跪地上。
这小子进了阴界?
他怎么进去的?
小裴爷目光一抬,“大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刚刚我说进阴界,你骂我蠢货,现在……”
现在他说不下去了。
禅月大师的脸,比谢知非身上的白霜还要白上三分。
“您老这是……”
“阿弥陀佛!”
老和尚看向谢知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