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屋里响起。
谢知非一惊,冲进屋里。
女人哆嗦的手僵在半空,她似乎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一巴掌是她挥出去的。
下一瞬,她的手揪住男人的衣襟,用力的晃动着。
“郑唤堂,你欺负人,你们一个个的都欺负我。”
她眼里的疯狂一下子涌上来,“那是我的儿子,我生的,我养的,凭什么我不能去打扰他?”
郑唤堂的脸上,除了五个指印外,没有任何表情。
“八年前,你们抢走了我女儿,这会又连我儿子都要抢走……做梦,谁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儿子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郑唤堂木然的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眼前疯了一样的女人,唇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然后挥开女人的手,大步走出厢房。
女人的双手没了支撑,颓然跌坐在竹榻上,眼泪一滴一滴,无声落下。
谢知非慢慢蹲下去,一只手搭在她的膝盖上,一只手去擦她眼角的泪。
明知道她感触不到,他还是擦得很认真。
擦着擦着,谢知非突然想到如果陆时和唐之未做成夫妻,如果他们也收留了先太子的遗孤,如果他们也被困在海棠院……
他们是不是也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他们是不是最终也会一步一步,走
向分崩离析?
谢知非心里觉得很难过。
所以,他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窗外,一轮圆月依旧挂在树上。
月色不知对错,浅淡的照着庭院里孑然一身的男人,也照着厢房里无声落泪的母子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庆云仿佛被开水烫了一样,猛的从竹榻上站起来,脱去外衫,脱去鞋袜,散开头发,摆出一个最动人的姿势睡到床上。
她睡一会,头向门边看几眼;
再睡一会,再看几眼;
好像下一瞬,男人就会从门里走进来,在她身边躺下,搂过她,轻声软语的在她耳边说着情话。
每一次吵架,都是这样收尾的啊。
可惜,她等到子时,也没有等来男人的半点影子。
赵氏忽然坐起来,胸口一起一伏的同时,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片刻后,“咯咯”声戛然而止。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往后院走去。
她没有穿鞋,白生生的脚一步一步踩在青石砖上,谢知非只觉得自己的头皮盖都掀开来了。
娘,娘,你要干什么?
他赶紧追过去,伸手拦在赵氏面前。
赵氏的身体从他身体里穿过,推门的同时,脚步一拐,进了淮右的房间。
谢知非魂飞魄散。
房里很静。
赵氏慢慢走过去,把帐帘挂起来。
床上,淮右乖乖巧巧的平躺着,小手摆在胸前
,右手的手心还握着一方灰色的帕子。
帕子是淮左的,上面有赵氏一针一针绣的图案。
赵氏看到帕子瞬间,眼神里露出了怨毒和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帕子,要拿去哄这个丫头入睡?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的明月不会去尼姑庵,我是郑家堂堂正正的五奶奶,我们夫妻不会离心……
我们一家四口不知道多幸福,多开心……别人不知道多羡慕我……你给我去死……我要你死……要你不得……好死!”
“死”字出口的同时,她削葱的手指掐住了那道纤细的颈脖,黑发像瀑布一样散落下来。
睡梦中的小淮右察觉到不对,身体剧烈挣扎的同时,猛的睁开眼睛。
“哥,哥……”
本能的求生欲望,让淮右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嘴里艰难地发出凄厉叫声。
赵氏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松开手,猛地抽出她手里的那块帕子。
黑发散落下去的同时,赵氏整个人压下去,手和帕子则同时压住了淮右的口鼻。
万箭穿心。
谢知非冲过去,手死命的去扯赵氏,撕心裂肺地喊:
“娘,放手,快放手啊……你不能这样,你放手……放手啊,你快给我放手……”
人鬼殊途。
谁能听到他的喊?
赵氏的手越捂越紧,脸上狰狞的表情像是被鬼附了
身,连前院传来的打斗声都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小淮右突然停止挣扎了。
她清澈的眼睛慢慢睁大,再睁大,愣愣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干嘛不动?
小右,你干嘛不动?
小右你挣扎啊,你动啊,我求求你动啊……你快点动啊!
张天行马上就要回来了!
你赶紧动啊,这样才能活命!
人鬼殊途。
谁又能听到他的喊?
郑淮右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那双黑漆漆的瞳仁里有一点迷糊,有一点恍然,还有一点难过。
谢知非在床边挥舞着双手,像个疯子一样。
郑淮右,你给我动啊!
动啊!
我求求你动啊!
淮右还是没有动,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与此同时,黑亮瞳仁里的光,慢慢散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