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祝锦情以劲儿挣开他,言辞滴水不漏:“公公说笑了,太后宫中用什么样的人手,岂是我一介新妃能够轻言置喙的?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已是有夫之妇,还望公公莫要轻视了‘分寸’二字。”
“王妃这般正经做什么,杂家不能算做男人的。”公公许是生来便不知脸红,再度凑近祝锦情神秘兮兮道,“况且杂家见王爷是个傻子,大致并不懂那事儿,您嫁他已是委屈,难不成还打算为傻王做一辈子完璧?”
这番话于情于理都是逾距,祝锦情面露不渝,抬手拍开近在咫尺的脸,毫不客气往公公身下一瞄,讥讽道:“他是不懂。怎么,难道您就行了?”
公公被嘲讽也不见生气,继续舔着脸道:“杂家行不行,王妃试试不就明了了?”
祝锦情咬紧后牙槽,总算是明白了雁久息为何要躲着他。
此人在惹人厌烦这方面,当真是一骑绝尘:“本王妃与王爷还要进宫面见父皇,就不奉陪了,公公请自便。”
冷言冷语结束交谈,祝锦情径直上了马车,命令云肃直接进宫,颇有这辈子不想再见此人的势头。
公公捏着兰花指,十分不走心地冲着车架离开的方向“呸”了一下,而后大摇大摆离开,向太后告状···不,是汇报去了。
马车里,祝锦情脑中回荡着公公寥寥几句有用之言,蹙眉深思。
长公主被利刃洞穿胸口,未即刻毙命,应该是没伤到重要脏腑,只需取出异物修复脏器、再缝合创口便能转危为安。
只是在大离,并无特殊仪器支撑开胸手术这类治疗方案,是以情况危机凶险,诸医者束手无策。
生命是可悲而可贵的存在,大道相循得失往复,尊贵如公主,享万民之供养,就要承担无来由之恨。
某个著名的文学作家曾在书中说过,人无论贫富、身份
高低,都无法避免死于突如其来的意外,这可能是尘世唯一的公平之处。
祝锦情放缓呼吸,无定论的事索性便不再纠结,到了宫里见机行事就好了。
雁久息刚刚丢下祝锦情躲人,并未听到两人的谈话,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时下有些心虚地缩在一旁。
祝锦情不先开口,他便也不敢说话,每隔一会儿局促不安瞄娘子姐姐一眼,我见犹怜的眼神有点像犯了错的小···娇夫?
雁久息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身边人其实都看在眼中,赶路枯燥乏味,祝锦情索性逗他解闷:“王爷不必为丢下妾身而感到愧疚。”
冷不防一句话,惊得雁久息扶住心口将脸转向另一端,专心致志欣赏车壁上的花纹,跟没听见似的。
祝锦情也不刻意唤他,继续缓声哀怜道:“妾身合该感谢王爷,成全了妾身与那位公公的一念私情。”
她不怀好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语气。
雁久息仍旧没什么反应,祝锦情了然地目光投在他身上,心里慢慢数着秒。
大致过了有三秒钟,傻子的脑子总算转过弯,蓦然转过头,惊为天人的脸上布满介怀和慌张,一字一顿道:“娘、子、姐、姐!”
雁久息声调虽低,却每一个字都极为用力,透着股执拗认真地意味。
他努力思考,试图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我不喜欢、别的女人,娘子姐姐也不能喜欢别的男人!”
雁久息正义凛然的模样是养眼可爱的,祝锦情觑着他,因他非比寻常地反应速度陷入了思考。
果然并不是她的错觉,雁久息的傻是间歇性的,智商程度忽高忽低,具体表现为在受到一定刺激的时候,理解能力和表述力会出现不太明显的提升。
这一症状具体在昨天夜里便已经显露出来,可她当时一心扑在仙仙的伤势上,以至于
并未能及时发觉。
这个现象现在看来是好坏参半,好的一面是雁久息的脑子能够间歇性变得灵光,就代表他有望恢复正常,坏的一面是,既然他的智商有提升的可能,也会相应有下降的几率。
“娘子姐姐…娘子姐姐你理理我、理理我!”雁久息附在耳边地呼唤,将祝锦情神游物外的思维拉回现实,对上傻子焦急地眼神,祝锦情无奈认命。
罢了,管他能不能治好,傻子终归是她的傻子,稳住当下才是正途。
“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多聋,每一次说话都对着我的耳朵喊。”祝锦情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欣赏傻夫君那张摆到哪儿都会招蜂引蝶的脸,主动伸手搂住他修长的脖颈,信誓旦旦道:“我不会喜欢旁人,你一个傻子就够我受的了。”
雁久息得了保证,面上刹那绽开笑靥,脸颊贴在祝锦情的胸口小狗儿似的蹭了几下。
宫门前的闹剧犹如一座沉寂万古蓦然敲响警钟,南渊王府的马车于宫闱畅通无阻,浩浩荡荡直行至深宫殿前才驻停。
祝锦情率先下车,回手把趴在垫子上攥紧桌角妄图生根的傻子抓到身边,顶着他略显可怜地眼神,铁面无私对外头等待的大监颔首:“劳烦您通传父皇,说南渊王携其王妃求见。”
大监笑眯眯地叫人抬来软轿,摊开手做出“请”地姿势:“总算是把王爷王妃盼来了,陛下跟二皇子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您二位快上轿吧,奴才送您去见陛下。”
祝锦情将浑身透着抗拒的雁久息按在自己身边,冲大监郝然笑笑,轻描淡写提了一嘴:“宫门口跟禁卫起了冲突,不慎耽搁了片刻。”
公公见怪不怪,当下指挥起轿,将两人送到了今上的寝宫。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今上是散朝后才来处理这桩事的。
祝锦情和雁久息进殿,就见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