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亲密接触时,林琅脚底一蹬,腾空而起,抡起斧头就砸人新娘脑袋上。
元恕深有同感似的抽了抽嘴角:“打人不打脸,她还是个女……”
最后两三个字她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就跟下饺子一样,短短片刻,又唰唰从天而降了几十个新娘子。
她们都穿着红艳艳的喜服,跟蚊子血似的,粘在夜空这块大幕布上,有的倒挂在拴经幡的绳索上,有手脚并用黏在大帝庙的飞阁流丹上。
更多的是径直落地,将三人一鬼,包围得密不透风,就等着一声令下,便大快朵颐。
而大帝庙主殿,早在林琅嚎那一嗓子时就关得密不透风,苏日娜从门缝里看着,想出去帮忙,又担心自己一介凡人,反而帮了倒忙。
“我、我觉得我们不是对手。”廖枯籽腿抖如筛糠,再抖下去真要尿裤子了。
“我没眼睛呀?还需要你说?”杜子腾也抖,但比较克制,再怎么怂,也不能在净明道面前丢了积善派的脸面。
“要不撤吧?我修了几十年的道,可不能折在半路上。”廖枯籽哭丧着脸,他真是净明道最倒霉的弟子,监督积善派三人的差事又苦又累,不然也轮不到他头上。
“守好主殿,绝对不能让她们进去。”林琅没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率先疾冲出去。
十来个新娘顿时一拥而上,少年毫不畏惧,表现神勇,斧头抡得虎虎生风,顺带打飞一个企图破窗的新娘子。
杜子腾舞着桃木剑,在扑杀来的新娘中,像只跳蚤似的蹦来蹦去,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精髓发挥得淋漓精致,他一边蹦,一边高喊:“这些新娘根本不是人,打不死的,一直打下去,我们得先累死。”
“用经幡把她们绑起来。”说着,林琅抬手便削下一根悬在头顶的绳索,带着猎猎的风声甩出去,三两下就把正对付着的新娘捆成个五花大绑的粽子。
不得不说,男主不愧是男主,就是比某些榆木脑袋要聪明。
至于元恕,她害怕得要死。
她压根儿就没见过这凶残惊悚的厮杀场景,那些新娘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她们四肢着地,动作敏捷得像嗅到血腥味儿发狂的野兽。
“嘻嘻嘻嘻嘻嘻。”阴恻恻的笑声,听起来十分苍老,却又说不出的空灵,混合着激烈的鼓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为了不被撕成碎片,元恕强忍着恐惧,抡起勾魂索,胡乱飞甩,锁链缠绕撞击间火星四散,烈风不经意掀起几个盖头,有人面容栩栩如生,有人早已成了白骨骷髅。
甚至还有人只剩血淋淋的半张脸,像是被啃到一半突然停下了。
元恕看一眼就想叫救命!
“师姐!!!”林琅忽地惊呼出声,竟是在新娘堆里找到了韩梦真。
元恕大喜过望,她始终没忘韩梦真才是她此行最重要的目标。
然而,藏在黑雾里的罪魁祸首忽然唱了歌,调门又高,嗓音又尖,仿佛吹着凄厉的哨子:“来来来!成亲了!新娘今儿上花轿,郎君前头骑大马!”
一只巨大的黑掌,泰山压顶般倾覆而下,真正的送子新娘等得不耐烦,亲自出手,要掀开罩着孕夫们的大帝庙。
“来来来!拜堂了!撕开人皮拆骨肉,拉出肠肚做红绸,两心相印活到老……”
元恕和林琅同时跃起,施展手段,蚍蜉撼树似的,硬生生抗住黑掌。
“来来来!洞房了!新娘吃新郎,一口一口吃新郎,吃新郎…………”
“吃新郎”三个字,像两枚铁片在耳边使劲剐蹭,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凭借多年翻阅话本的经验,元恕用脚指头都能想出当初白石郎是如何辜负送子新娘的!送子新娘多半是白石郎曾经沾花惹草过的姑娘,然后在姑娘怀孕时,把人家无情抛弃,说不定还是一尸两命。
最后,那姑娘堕恶成鬼,回来复仇。
这也是为什么送子新娘总让男人受怪胎之苦的原因。
元恕觉得自己真相了呀!!!
但她和林琅还被送子新娘死死压制着,而杜子腾根本不是余下新娘们的对手,“嘭”地倒飞出去。
廖枯籽则是直接临阵脱逃,跑没了踪影,亏得净明道还是仙道盟第一宗门,结果养出这么个没品的玩意儿,他怕可能是真怕,但逃跑多半就别有用心,巴不得韩梦真三人都折在送子新娘手里,他就可以从监督积善派的苦差中好解脱出去。
“轰”一声巨响。
禁闭的红漆殿门被暴力破开,露出里面的凡夫俗子,好比在饕餮之徒面前,掀开了一道美味佳肴。
郡守老爷嗷一声惨叫,惊吓过度,失禁地晕厥过去,本来就害怕的大夫们,顿时群龙无首,尖叫着就要丢下痛苦哀嚎的孕夫们,各自奔逃。
这时,苏日娜一手锵然拔刀,一手一拿着一面圆铜镜,高声道:“不要慌,所有捕快听令,保护百姓撤离。”
如果元恕在这儿,定能认出苏日娜手里的镜子和林琅的几乎一模一样,铜镜映出一道圆溜溜的光,所照之处,新娘们避之不及。
其余捕快也有样学样,拿出自己的圆铜镜,脚步飞快,布好阵势,以血肉之躯,挡在众人面前。
有大夫急道:“撤不了,这些孕夫马上就要生了。”
“仙师方才多画了符咒,大夫化给他们喝,我们当捕快的不死,你们就不会少一根头发。”苏日娜看了眼痛不欲生的丈夫,咬了咬牙,横刀立马,半步不让。
殿外,元恕和林琅就好比那五指山下压着的猴子,翻身不得。
“你别太过分了!!!”元恕双手抵着黑掌,大概是感受到她内心愤怒,又一道锁链居然从她的肩胛骨处,扑杀出去,离弦之箭般,击穿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