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原以为人如其名,却不想竟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一个嘴上宛如挂了刀子,另一个面上凝着寒霜,一言不合便与人起龃龉,着实教人头痛。
清风瞧她神色,便知她心底在想什么,悠悠然地端了壶,倒了盏茶,递过去,“行了,嘴上都磨起水泡了,等会儿再数落也不迟。”
白苓听罢心头一暖,接过小口小口饮着,看向二人,温声道,“我知你二人皆是为我考量,只是京中不比江湖,稍不留神便会惹下事端。像今日这般的小事,我本可自己料理妥当。是以,实在不必事事争强,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
清风将茶水续上,看了眼绾月,“她是个闷葫芦,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动口。你呢,又只会一味忍耐,我瞧着实在憋屈。”
他见白苓又急着反驳,一把将她按下,“欸,我可不想再听你说什么转圜迂回之道,我久处江湖,最不见不得的就是那副弯弯肠子。”
绾月深觉有理,扯了扯白苓衣袖,“确实如此。”
白苓心力交瘁,无奈地抚了抚额穴,真是油盐不进。
“罢了…”
她时时留心些便是了……
茶楼上,宁瑄视线穿过支摘窗的缝隙往下望去,楼下女子与旁人争辩着,面色几番变化,是他从未见过的神采,他眼眸深处的千年寒霜隐隐有融化的迹象。
直至视线中,缓缓走近一个青衫男子。宁瑄拧起了眉头。
男子面上温润,手提着箱笼,步履闲适,不紧不慢。
路千似有所感地往下瞄了一眼,嘶了口气,在心低暗暗嘀咕,又是桓主事…
他极快地掠了眼世子绷直的脊背,暗暗叹了一声,连着数日,桓主事不是直奔医府,便是往济堂送茶水点心,着实扎眼那…
雅间门外忽而传进吵嚷声。
“欸欸,两位公子留步,这间有客了,真有客了!”
小儿急得团团转,却拦不住人,那二人径直略开他推门而入。
门扉一开,露出两名秀气男子,二人服饰精致,唇上是两撇极为不和谐的小胡子。
“公…”路千一惊,被来人的眼神震慑,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喘了口大气,悻悻道,“曲…曲公子…好巧…好巧…”
门口小二一见两方相识,长长吁出一口气,心底埋怨着,怎的不早说,险些将他魂魄吓得四散了去。虽是这么想,面上却仍殷勤地笑着,欠身道,“贵客稍适,茶水即刻便来。”
言毕,阖门退出。
“信央哥哥!我可算找着你了!”
曲阳喜笑颜开,脚步轻盈地奔到宁瑄身边,撒娇意味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宁瑄眼风冷冷扫过,曲阳身形一滞,不情不愿地一根一根松开牵扯的指尖,磨蹭着往后挪了半步,见宁瑄面色不豫,她心头有些犯怵,指尖搅拧着衣摆。
宁瑄自上而下打量一眼她的装束,眉头紧锁,冷声吩咐,“送公主回宫。”
“我才出来一小会!”
她扁了扁嘴,赌气似地萎顿在对面圈椅,细嫩的葱指紧紧攥着扶手不放,灵动的眼眸滴溜溜一转。
“信央哥哥就不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的行踪?”
宁瑄眉梢一挑,深邃的眸子中迸射出寒光,沉声不悦道。
“公主真是越发不知礼数了。”
曲阳万千隆宠加身,谁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只有眼前的宁瑄,无论何时都冷着一张脸。曲阳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扫,心底生出些惧意,又似想到什么,底气足了几分,“父皇!是父皇教我来寻你的!”
侯在身后的侍婢,身形高挑,扮作男子也干净利落,她向前一躬身,“属下乙等影卫竹月,见过世子殿下。”
宁瑄凉凉地摆了摆手,“将人带回去。”
“我不回去!”
曲阳整个人缩进圈椅,吐珠子似地飞快道,“父皇要为我指婚,可我只想嫁与信央哥哥,父皇便让我自己来寻你。父皇还说,只要你点头,他便即刻降旨赐婚!”
曲阳顿了顿,放轻了声线,小心翼翼道,“我知道,信央哥哥刚被拒婚,心情沉闷。方才,我路过袁家,已让竹月略施惩处,为你出过气了。”
宁瑄眸色深了深,移开视线,透过窗牖,见白苓与桓原两两相对,双双立在济堂府衙门前。
她巧笑嫣然同桓原说着什么,欣喜地接过桓原递去的木匣,又颇为细致地收起。
宁瑄脸□□沉,后槽牙都紧了几分,搁在窗缘的掌重重拍下,她便这般急不可耐…
曲阳被惊得颤了颤身子,止住了言语,眼睫抖擞着,显然吓得不轻,她还未见过宁瑄这般外露的怒气,难道真如传言那般,那个袁什么羽是他心头挚爱之人?
路千也吓了一跳,顺着世子视线一看,心底便清楚了大半,又看了下瑟瑟发抖的曲阳公主,微一思忖,斟酌道,“公主殿下,您与爷本出自同宗,实在不便议亲呀…”
明眼人一听便知,这是圣上不想扮黑脸,拿世子爷当挡箭牌,奈何曲阳公主却以为真得了圣上首肯。
曲阳瞧着宁瑄沉得滴墨的脸色,心头颤了颤,却还是有些不服,微不可闻地小声嘟囔,“这亲缘早已出了五服,民间百姓都可成婚,如何天家就使不得?”
“……”
路千无言以对,朝竹月使了个眼神。
竹月当即心领神会,意欲将曲阳带走,奈何她左右挣扎,竹月一时难以制服。
宁瑄视线始终落在窗外,忽而冰冷出声。
“贺家二郎才貌双全,是个不错的,不若,我举荐一二?”
“贺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