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春楼吃晚饭然后夜游西湖。却未料铁手并不在店中,掌柜的说账早就盘好了,已经好几天没见二爷来了。陆梦芸以为自己记错了地方,又跑去另一家分号,竟也得到同样的答复,顿时心生疑窦,一个人闷闷地回到住处。
傍晚铁手准时回来,陆梦芸装作不经意地问,
“师兄,今日店中生意可好?”
“…还行……”
“那盘账的事快结束了吧?我们几时可以回家,我想孩子们了。”
“哦,只明日去一次便可结束了。我也想要回家了呢。”
“那明日可要我随你同去?”
“……呃,这倒不必……明日晚上平江商会的何员外六十寿诞非要请大家一起热闹下,盛情难却我只好应承了……你…应该不喜这种应酬吧?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陆梦芸直觉他是在说谎,但心中已拿定主意,当下并不拆穿他,强忍着气恼装作淡然道:“我不要去,你早点回来。”
这个借口铁手回家路上就想好了,但真正说出口时还是觉得有点艰难,毕竟心虚他背过身去不敢看妻子,见她不再追问了,松了口气。
今天下午小珍与他说习玫红已先到杭州,明晚会过来清音坊,她说许久未见到二哥希望能一起吃饭叙旧。这几日虽然小珍每次都邀他用膳,但铁手都婉拒了,想到明日是最后一天了,又有远客,也不便再拒绝人家的盛情,所以就应承下来。见他答应了,小珍显得很高兴。
翌日黄昏,等铁手刚一出门,陆梦芸迅速换上早就备好的一身男子装束,悄悄尾随在他身后。天色渐暗,西湖边游人众多,铁手没有发现被跟踪。他径直过了苏堤来到清音坊侧门,小珍让女儿早早候着给二爷开门。
陆梦芸不敢跟得太近,远远见丈夫进了一个宅子也不知是什么所在。她沿着围墙兜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大门。
只见一个红漆如意门楼颇为精巧雅致,门头上刻有“音涤心清”四个字,门外悬着两盏纱灯笼上有”清音坊“字样。陆梦芸一看便知是如今临安府盛行的酒肆茶坊之类的青楼艳坊。看着里面似乎庭院深深的样子,应该属于专为官家服务的级别。不过,她向来对青楼有成见,知道丈夫进了这种地方心中来气。只是她还是有点疑惑,因为自两人婚后这许多年她从未见铁手流连风月场所,会不会另有什么隐情呢?于是她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刚踏进大门就有一名小厮过来招呼,
“这位客官可有预定?”
“没有。”
“真抱歉,没有预定我们恕不接待。”
“哼!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吗?”陆梦芸冷笑一声径自往里走。
那小厮想过来阻拦被她轻轻一推跌坐在地,再细看这客人腰间竟还系着一柄短剑不敢上来了,爬起来去找护院。
陆梦芸走过一个宽敞的中庭刚想步入大厅,却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拦在身前。他手里拿了一根长棍,嘴里嚷嚷着:“哪里来的闲人竟敢在此寻事?”
“让开!”陆梦芸剑不出鞘,一招“玉凰点头”直戳他右臂曲池穴,那护院未料她出手如此迅捷,猝不及防被点中,只觉得手一麻,手中长棍落地。但那人显然有些武功底子,退后几步双掌交错一招白虹贯日直往陆梦芸面门袭来。
陆梦芸见他身高马大想来蛮力不小,不想与他硬对,身形疾退,接着又倏地跃起闪到那人身侧,剑鞘一挥,疾点中对方髋部环跳穴,这下用了点力,那人腿一软往前扑倒,跌下台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打斗声引了好几人围了过来,有男有女看着是院子里的侍女随从。陆梦芸环顾四周,冷笑道:“这就是你们这里的待客之道?”
“下人无礼怠慢了客人,奴家这厢给您赔礼了,还请这位大官人见谅。”右边走廊里走出一位身材娇小玲珑的中年妇人,身着浅蓝色丝质垂地褙子,里面是紧身月白斜领小袄配百褶长裙,头发盘成垂云髻只插了一个精巧的碧玉簪,脸上薄施淡妆,看似素静娇柔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股坚忍之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两潭秋水,让陆梦芸觉得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这里的妈妈?”
“我是此间坊主。我们此处是以琴曲茶道会友,大官人若是想喝花酒怕是寻错地方了。”那女子话虽说得客气,却自带着一种清高之气。
“琴曲?这么高雅嘛?嘿嘿!那在下倒也想洗耳恭听一曲。”
“大官人想听自当安排。”她转身对身边的人吩咐:“带这位客人去待月楼小怜那边听琴吧,好茶伺候不得怠慢。”
“是,珍姐。”
这一声“珍姐”点醒了陆梦芸,她终于想起来了,这女子原来是小珍!
十七年前在临安神龙川她和铁手师兄赶去救他们,记得那时虽是夜半昏黑,但因为自己留了心,对她那双灵动哀怨的眼睛留下了深刻印象。
原来如此!这下陆梦芸全明白了,师兄瞒着自己天天跑这儿来竟是与旧情人私下相会呢,顿时胸中妒火中烧,气恼成怒!
“且慢!”陆梦芸冷声说道:“我倒是想听琴来着,不过须得由你来抚!”
小珍闻言不由得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正在后院等着铁手与儿子疗完伤一起用膳,忽然下人过来说有人在前厅闹事就赶了过来,正好看到护院被打到在地。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跟了习秋崖这么久眼力还是有的,不但看出此人身手了得而且似乎是女扮男装。她不知对方意图但决不愿多生事端,所以出言安抚,但对方竟然得寸进尺,心中也不觉有些生气。
“大官人要听本当从命,只是奴家久未操习,技艺都生疏了,怕污了您的清听。待我日后精进技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