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玩的类似行酒令,只不过一会儿要开宴,她们也不敢太过,便将罚酒改成了淘汰,最终一局下来谁留在最后,谁就得魁。
对于画本身感兴趣的不知有多少,但对于得了画能和柳毓华说上几句,这个感兴趣的人就多了。
于是令官刚一出题,大家都极为踊跃高调,也不让着韦家娘子,各尽所能显露底蕴,一轮下来,竟没一个接不上被淘汰的。
“看来这幅画得心意啊……”韦十一娘咯咯一笑,“那我也就不当你们是客人了,今儿大家都不必谦让,谁得就是谁的,心服口服。”
此话一出,在场娘子最后一丝顾虑也都消散,开始彻底投入这场游戏。
此令以春为题,一为古句,二为拟句。
“夜静春山空,月空醉玲珑。”
“玲珑绕竹涧,竹下幽……”
……
待三轮行至过半,还剩下六人。一众娘子也累了,便又加了一个规则,接字需落在头一个字。
“聊赠一枝春。春愈浓,夜愈浓。”
“浓似春云淡似烟,烟云尽敛香。”
“香柑绿树……鲈银丝……”
陆宜妤的上家是崔家娘子,她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挤出一句。
大家哈哈大笑,“崔八娘错了!香柑红树……鲈银丝”
崔八娘一泄气,只得退下。心想这也太难了,香字打头的古句也没多少。
韦十一娘也笑了,“陆家娘子,到你了。”
陆宜妤下意识看了眼陆榕,香字的确难。她凝神细思,在时间快停的那一瞬,道:“香雾空蒙月转廊,廊上春雨人驻。”
崔娘子一惊,这个“驻”字更难。
陆榕眉也不抬,迅速接道:“驻履闻莺语,语转悠扬入云渺。”
下一位娘子想了半天,只得放弃。
“渺渺荻花秋……”韦七娘才开了口,又是一笑,知道有秋意,错了题,自认淘汰。
场上顿时只剩下三人。
韦十一娘沉吟片刻,最终道:“渺漫……正斜阳。阳春胜日寻涧。”
涧字。
陆宜妤是真不知了,她又转头看向陆榕。
陆榕面上平静,私下又给了提示。
陆宜妤心下一松,“涧水潺潺声不绝,绝胜……花庭春昼。”
陆榕一笑,“对不上了。”
韦十一娘有些怀疑地看向陆榕,见众人望来,急忙接下一句,“昼……昼倦前斋热……”
鼓点一直在响,韦十一娘抿唇不语。拿画出来的丫鬟心里着急,想给点提示,谁知韦十一娘却先放弃了,她笑道:“我也对不上了,看来魁首是陆八的了,不愧是玉茗娘子的亲妹妹,才思敏捷,我等自愧不如。”
玉茗是众人给陆宜蓁推的雅号,三姝都有,不过也是偶尔的闲称,并不流传,更多时候还是称呼她们的身份。
“我只是侥幸罢了,不比姐姐。”陆宜妤收下赞叹,心里清楚是六姐帮了她,要求得了那画借过去几天。她虽不清楚为何,但能同柳氏说上话,便是那幅给了也可。
顾五夫人亲妹妹的身份令一众无可指摘,连韦家娘子也不会心生疙瘩,这魁首众人都毫无异议。
韦十一娘示意丫鬟将东西给陆宜妤,“那这彩头……就是你的了。”
众人都道恭喜。
这高高兴兴过来玩儿了个乐子,又等到现在也没见柳氏。大家心知时候不早了,即将开宴,韦家都会忙起来,便都识趣的告辞。
陆宜妤得了名声自然很高兴,她以为陆榕是真心想要那画,便也不吝啬直接给了陆榕。
“今日还要多谢六姐了。”
“互利互惠罢了。”
陆榕接过画,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身份不适合占魁,但八妹身份合适,得魁就不会有顾虑,而且八妹也是个不愿欠人人情的性子,定然会将画给她。
她将画卷微微攥紧,指尖轻微摩挲。
绵绵的细雨彻底消散,整个国公府头顶的日光又强烈了一个度。陆家众娘子会合,跟在各自母亲身后,准备开宴。
郑国公夫人热情地同一众贵妇唠家常,还嘱咐身旁丫鬟,“让少夫人换好了衣裳就来宴上。”
“是。”
而韦少夫人的屋子此刻气氛却是一片诡异。丫鬟被柳毓华冷冷的眼神吓得直打哆嗦,急忙跪地,“少夫人,那画就是照您的吩咐取的,左手第三个匣子。”
柳毓华忍住气,平静道:“你跟在我身边三年,我就不信你不知拿出的画碰不得?”
柳毓华眼里蒙上晦暗,“那群小娘子不知,你也不知!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
丫鬟心里一紧,连称呼都顾不上了,“娘子赎罪,婢子不敢欺瞒娘子,是……”
她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说话。
“是什么?”淡淡的威压令丫鬟身体一颤,丫鬟声音略带哭腔,“是少郎君吩咐婢子将那画取出来,找个由头给了韦娘子,再递消息给他,没成想,今日阴差阳错给了陆娘子……”
柳毓华眼中闪过厌恶,“他要那画干什么?又没钱了?”
丫鬟哆哆嗦嗦,不敢吭声。
柳毓华冷哼一声,“我当你忘了你主子是谁,成了通房丫鬟心便属了人家,怎么?他答应让你做姨娘?”
“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柳毓华向前踱步,盯着眼前的红芍药,抬起指尖轻抚叶片,语气中的厌恶不减,“三兄的画也敢卖,他是嫌自己在京城不够丢人?还是觉得柳家……已经被他踩在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