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地跟着魏嬷嬷到了侧屋,坐在靠椅上,无意中观察到魏嬷嬷眼底的歉意。她觉出了心中那丝涩意,将它细细碾磨,思绪放空,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旁边桌上的白茶,茶香弥漫,热气渐渐上浮,如白烟般飘逸浩淼,浮上眼底又飘散空中。
从来如此。
“六娘子,夫人给您传话,说您好好休息,不用过去了……”
“六娘子,这是夫人送的点心,说您辛苦了……”
“六娘子,夫人已经教导了孟三娘,说明天给您当面致歉,希望您……”
本为母女,至礼至疏。
孟氏在她面前,永远都是客套、礼貌、生疏,一次失态也没有,永远维护着她的贵妇人形象,端庄严厉,高高在上。
“哒哒哒……”
侧屋的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个模样高挑,面容稳重的丫鬟,恭敬说道:
“六娘子,夫人醒了,叫您过去。”
陆榕点头,起身移步。
魏嬷嬷跟着一并出去,给陆榕引路,“夫人这阵子身体不大舒服,有一点儿嗜睡。”
言外之意也是说夫人不是故意为之,希望六娘子心里莫有疙瘩。
陆榕自然知道对方是好心,但心中认同又是另一回事,遂领了心意,“多谢嬷嬷。”
魏嬷嬷也知道是无用功,内心叹气。
说话间便到了堂门口,陆榕跨过门栏,冲着座上的妇人盈盈下拜。
“见过……母亲。”
堂上的孟氏正襟危坐,姿态优雅大方,一只手托着茶,另一只手捏住茶盖捋了一下杯壁,“起来吧。”
说罢顿了一下,“你也舟车劳顿,回去好好休息。”
陆榕温声细语地开口,“多谢母亲关心。”又再次福了福身。
孟氏手指搭在桌沿,不自在地摩挲片刻,“在徽县三年,约莫也落下不少课,我昨日将单子给了含黛。这阵子也好好补一补,后日老太君回来,你跟着阿槿一到过去。”
“是,母亲。”
两人话落,又都沉默下来。
“天色也不早了,来瞧过我就行了,回去吧。”
“好,母亲早些休息。”
孟氏点点头,目送陆榕起身离去,脑海中不由自主闪过少女平静的面庞,和那一句生疏的母亲。
阿槿从来都是叫她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