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却没笑,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好像在别的地方见过这种布置,艾德……艾德什么堡来着……”
国王举餐叉的动作一顿。“桑菲尔德的艾德雷斯蒙古堡。”
“啊……!是这个。”茜茜莉娅眨两下眼睛,“它离这挺远的,你怎么知道?”
洛尔斯嘴角抽搐:“……皇宫的阵法由精通这门法术的专人构建,他同时也负责教导皇室未成年的子嗣,名为埃尔洛丹·哈莱文·艾德雷斯蒙。”
龙捧着白瓷茶杯沉默片刻:“他不会是刚好有个叫艾莱希斯的同胞兄弟?”
“……他有。”
“好巧,洛尔斯。”龙感慨道,“我接过关于你老师的委托。”
“艾莱希斯·詹姆斯·艾德雷斯蒙先生,古堡的现任管事长,向过路旅者和赏金猎人散布委托,打听和抓捕他早年离家在外的兄长。”
国王也沉默,他没做的事情居然在跑路的老师身上实现了:“要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有头有手能画阵法的那种,”茜茜莉娅说着往阳台下张望,“你觉得我逮得着你亲爱的老师吗?”
“活的死的都逮不着,他六年前就离开埃瑞斯蒂了,最近一次来信还是两年前的祭神日。”洛尔斯满怀遗憾。
“不是说他要教导皇子直到成年么。”
“他确实这么干的,六年前瑞洛安刚好十八岁,嗯,在他眼里瑞洛安才是他的学生,我和墨菲斯是买蛋糕时附送的……”
“泡芙?”
“更像是刀叉,硬纸板的,不太实用的那种。”
洛尔斯捂了捂脸,茜茜莉娅怜悯地探身去拍国王的肩头。
从偏心帝师带来的阴影中恢复好心情,洛尔斯重整旗鼓去切蛋糕,一刀戳进装饰用的樱桃:“方便说说委托是为了什么吗?”
“当然,我的雇主巴不得这条消息传到天涯海角,”她满不在乎,“他希望自由身的猎者替驻守古堡的自己带回血亲,因为埃尔洛丹不仅是这建筑的前三顺位继承者之一,还是艾德雷斯蒙近几代最出色的阵法术士,离家之前,同样是他这位哥哥布置了堡内大大小小近百个阵法;而很不巧,这些年检测法术似乎出了差错,谁也找不出是哪里的问题,急需维护。”
洛尔斯一怔:“怎么?”
茜茜莉娅戳起一块软乎乎的布朗尼,“因为从未被入侵的古堡被打破了。”
“著名的‘幽暗的艾德雷斯蒙古堡(castle of gloomy)’现在要更名啦,知道内情的人喊它‘幽灵回荡的艾德雷斯蒙古堡(castle of ghost)’,鉴于它悄无声息发生的数桩杀人惨案。”
洛尔斯:“我不能说意外,那栋古堡被埃尔洛丹描述得像口棺材。”
她思考一下:“嗯嗯,确实蛮像的。”
桑菲尔德最常见的地势便是起伏连绵的平原丘陵,山坡通常不够高大,人的目光能越过它,一直望到地的绿与天的蓝交织处。这样的天空当然是极尽澄澈美丽的,但所见的绿色太过沉郁,太过庄重,以至于像没有边界的沼泽,幽幽地静默着;野生的欧石楠和红百合零零散散藏在原野上,在漫长的油画般的深绿内偶尔闪现出一点颜色。
古堡就建在一处罕见的断崖上,悬崖地势极高,矗立在原野尽头,伸出的末端犹如鹰隼钩状的鸟喙;而深黑古堡扎根其上,规模宏大,像铁铸的冠冕和锁链,将这只鹰死死绞在原地,挣脱不得。
附近散落的村镇也冷清,酒馆里常驻着油腻的炸肉味道,几个瘸了腿的老猎人和没新意的杂谈。提起那座古堡就要说起它的造者与主人,他们压低声音,语气诡秘,“藏匿的艾德雷斯蒙”,人们如此称呼那个家族。
“……五十年能遇见那么一两次纯血的艾德雷斯蒙都是见鬼了。”最年长的猎人囫囵吞了一整瓶混合酒,胡须湿漉漉。
“他们就从不离开古堡?”问话的人看向窗外,远方的乌黑尖塔在云中若隐若现。
“可不,跟他妈吸血鬼似的。”
“但他们总要对外打交道,就算是真正的吸血鬼也没办法不吃不喝。”
“总有混血的族人来干这事,赶车收购之类的。他们像那种,不那么重要的部分,专门培养出来的下人,伺候一块长大的表哥表姐,就因为他们祖父出生的顺序不一样,天知道他们怎么论出来的关系。”
“纯血统论,”对方点头,“在他们眼里只有嫡系的孩子是孩子。”
“别的不清楚,但我敢打赌那地方养着上百个人,个个跟刷了□□的骷髅没什么两样。”
客人拉低帽檐,很轻地笑了一声。“如果连这儿也没有幽灵,其他地方都算得上净土了。”
猎人举了举杯示意赞同。
茜茜莉娅抬头,兜帽边缘滑出几缕褐发,她再次看了眼荒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低调的黑马车正停在不远处的坡下等待着她。
“行啦,你说的这些很有意思。”言罢,她跳下高脚椅,朝柜台后的伙计抛去一枚银币。
“连着他的份一块。你们的白兰地不错,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