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我除了在房中看看鬼修的书,便是钻研忘川草的做法。
自打目睹忘川草奇效之后,我对它的热情提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基本放弃了其他果蔬。一般给季云卿做的饭,一套下来都是:素炒忘川草,西红柿炒忘川草,辣椒炒忘川炒,忘川草汤,红豆忘川草粥。
三菜一汤一粥,虽然丰盛,但每到饭点,他再不如往常般兴奋了。
陛下连着忙了几日,今个难得露一次面,便同我言简意赅道收拾好东西,要入京了。
如今局势动荡,怕是不能先在城中落脚看一眼我阿爹,须得先入宫一趟,以免旁生枝节。便让我先给阿爹写一封手信,让他也小心行事。
我依言照办,有了砂砾之后再也不愁打包行李的事,麻溜收拾好之后,又前前后后跑着去请一干天师大人、鬼大人,最后抱着狗子吭哧吭哧往车上爬。
陛下就坐在车上,见状扶了我一把,容我在他身侧坐下。
狗子一见陛下尾巴就拼命摇,可就是不敢往他身上扑。我坐下后只得往后仰着脑袋才能避免被它尾巴扇到,一面开心:“可算又能去上京了,上回去什么都没玩成呢。”
陛下伸手,摸了摸狗子,像是无意:“你倒是无论何时,心情都好得很。”
我眉一低,细细看了眼陛下,忙正色:“应……应该沉重一点吗?”
陛下轻轻一笑,道不必。
一路上,季云卿基本没怎么和我说话,对着窗外津津有味看着。
我失宠了,我懂的。因为我最近都没给他做好吃的了,平白遭受许多白眼,这现实着实有点血淋淋啊。
我们暮时赶到上京,一路马不停蹄、径直着朝皇城而去,穿过热闹非凡的夜市,马蹄阵阵回响在巷道之内。
自到上京,我便醒了。
人道,人死后七魂六魄离散开去,常有一魂徘徊于身死之地。
也就难怪这个地方,对我而言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触。
皇城这个时辰早就落了锁,可是自我们的马车入京起,便有一队人马紧跟其后。我挑开窗帘偷偷往外看,借着避风灯幽暗的光线,只瞧得见为首之人身穿大红飞鱼服,头带乌纱帽,佩戴绣春刀。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玄色锦绣服的带刀侍从,驱马随行。
陛下只是闭目养神,对马车后头跟着的人置若罔闻。
我小心扣好窗帘,压低声音,回身对陛下:“那马车后头跟着的,是不是齐翎?齐恶鬼?”
陛下没答我,眼眸启了一丝缝隙,淡淡:“往后不可再唤这样的名号了。”
我自知言错,捂住嘴,哦哦连连点头。
一车人和鬼个个皆高深莫测,迷一般的从容着,就我一个人呆了一会后,闲不住,又问:“咱们就这样直接走?那齐大人不是来接咱们的吗?咱们招呼都不打一下?马车都不停一下?”
这回陛下倒答我了:“自我归京,无数明着暗着的眼线都该收到了消息。六部之中尚未有人表态立场,却多数与齐翎势如水火,因他尽获父皇信赖,一手遮天而怒不敢言。齐翎如今已然接触投靠数家,又有软肋在,便权且将他晾着,自会有更多好处。”
我想了想:“可你如今当众给了齐翎一个下马威,就不担心他之后不听使唤吗?”
“他本是玩弄权术之辈,心比天高。如今特来迎接,便是要在我这讨一个好印象,局势大乱之前,谁也不得罪。我若与他冷脸,以他之心性,必当会在深感莫名之下查探一番。以他锦衣卫的职务,要查出咱们见过林夫人并不困难。此后便有两个选择,一,相助他人扳倒我以守护软肋。二,与我谈判,投诚而来,将条件交由我开。”
我听着更紧张了:“那齐大人可是有恶鬼名号的角儿,怎愿意受制于人!那咱们岂不是招惹上他了吗?”皇帝如今龙体欠佳,都已不理早朝,哪里还会去管后宫一个不知名小秀女走丢的事儿。
陛下重新阖上眼,轻描淡写:“既然要乱,招惹上小鬼乃是必然。数位皇子尚未归京,朝中局势暂未明朗,逼齐翎表态,便是率先划开阵营再好不过的契机。锦衣卫指挥使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每一个恶名,都消磨了一份人情,朝中盼着他下台的不在少数。舍他,方可取大。”
我是个怂包,最怕的就是与人为敌,尤其是像齐恶鬼这样的。当初我光是见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害怕了,要真对上了,相互之间要至对方于死地,那是个怎样的局面,我根本不敢想。
我转开眼,默然噤口。
安慰自个,我抱着的可是陛下的大腿,世界上最大的金主,应当不会有事的罢。
……
及至宫门,马夫停下车马。
守城的侍卫挑着灯近来了几步,也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便不再搜查,令人打开宫门。
宽厚而宏伟的宫门缓缓启开,那声响震在我心中,莫名沉重得令人有些抗拒,叫人心里微微一颤。
我不再挑帘往外看,到了一处,车夫轻喝了一声,车轮的吱呀声暂止。
季云卿一声不响挑帘下马,陛下则顿了一会:“我与天师要先行面圣,你便随人下去休息一番,权且安心。”
我见他要走,心里早就绷起来的弦像是要给人扯断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我……我一个人有点怕。”这皇宫内院古往今来怕是缠了不少冤魂,我怕那些虎狼似的人,又怕凄厉惨淡的鬼,这地方与我而言与那虎穴差不了多少。陛下一走,我哪还有安全感可言。
月光初洒,斜斜透着敞开的车帘散下。陛下难得耐心,回身摸了摸我的头,“不怕。乾东所我已命人安排,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的。”顿一顿,又道,“你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