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这儿是营帐,其实就是外面用雨毡布隔了雨水,内里撑了几根木棍,地面还是原本的山石泥地。
粗粝的砂石钻进皮肉,黑大高高在上,他脚下更加用力,是想要彻底践踏薛龄。
薛龄第一次对他动了杀意。
“这位大人,你张口闭口要我认罪,不知本官何罪之有?让大人不惜对重伤之人动刑、逼供?”
杀意扑面而来,瞬间又消失不见,黑大愣了一瞬,竟然有些语结。
这薛龄想杀他?
一个废了胳膊的叛徒,还想杀他?
“本官?笑话,你一个小小县衙里的末流主事,还敢自称等官?”
“我大乾国,上至一品紫衣大员,下至末流杂役,都是记录在册的当朝官员,这位镇妖司的大人,你言下之意是看不起我等?才会如此随意定罪,捉拿拷打?”
薛龄也不客气,堵的黑大脸色难看。
“你休要污蔑,我何时说过这话?你!好啊!你是故意拿话激我!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还不从实招来!”
薛龄慢腾腾抽回自己的手,手背的伤口皮肉翻开,深可见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黑大看见伤口,也愣了一瞬,伤口居然这么严重!
他一开始没想用这么大的力道,被薛龄用话一激,不知不觉就脚下就失了控制。
薛龄彻底冷了脸色,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以德报怨,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竟不知大人生了一双好眼,这世上,好人、坏人大人一看就能断定了?”
“我……”黑大一愣。
薛龄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俗话说得好,有仇有怨,敲登闻鼓,有冤有曲,对簿公堂,原来大人除了斩妖除魔,竟然还管断案、定罪责的差事,失敬失敬!”
“那兔妖亲口说,你和白骨坡上一对老兔妖勾结……”
“哦?它是兔妖,你是人,它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这位大人的官未免太好做了些,让人平白小看了镇妖司,折辱了参领的名声!”
好大一个屎盆子扣在头上,黑大气的鼻孔都粗了两分。
“好好好,好你个薛龄!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不与你耍嘴皮子,我这就弄醒兔妖,让你们对峙!”
“弄醒它!”
黑大的手下拽了拽手上的勾索,铁链丁零当啷风铃一样响起,煞是好听。
薛龄却一阵肉痛,这个勾索也勾在他身上过,是黑大下的令,差点儿他就被五马分尸了……
心头杀意再难压制,薛龄盯着黑大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善,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早就一刀两断活砍了这个黑大。
“唔……”
小兔妖体型还没有兔老三一半大,身上长长的绒毛,一溜一溜的黏在一起,满是血污。
睁开一双猩红的兔眼,它看见了黑大,张口就要咬来!
黑大满腔怒气正好没地发泄,薛龄虽然出言不逊,但重伤在身,不能打。
若是没等认罪,就被他俩下打死,他反而要担上罪名,于是,一腔的怒火通通烧到了眼前的兔妖身上。
“好你个畜生,还敢张口咬人!”
黑大抽了弯刀,狠狠几下剁在兔妖爪子上,好巧不巧,正是右前爪。
薛龄瞳孔一缩,这黑大哪里是在砍兔妖,分明是想砍他的手!
几刀下去,兔妖的爪子被砍断了,仅剩一点皮肉连着要掉不掉的,涌出了大量鲜血。
黑大一脚踩在兔妖断爪上,眼含警告的看了薛龄一眼。
薛龄眼锋如刀,杀意几乎要压抑不住了,可恨现在,他不能动。
二人视线对上,火药味十足。
黑大盯着薛龄的眼睛:“小兔崽子,你把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我就赏你一条全尸。”
兔妖气息更加微弱,它本就奄奄一息,如今再受重创,情况更加恶劣。
眼神渐渐黯淡,只能无力的仇视着黑大。
它转动眼珠,看了眼薛龄,忽然眼睛一亮,薛龄毫不掩饰对黑大的杀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人就是薛龄,是仇人,但是,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这个人会杀了黑大。
而人最擅长的就是内斗,让他们两败俱伤!
那么仇人薛龄会死,这个砍他手的黑大也会死!
小兔妖匍匐在自己的鲜血里,收敛了所有的愤怒不甘:“你要我说什么?”
“就是你们在地下挖洞,我捉到你时,你告诉我的话!”黑大不耐烦了。
“你想听什么,我说就是了,”小兔妖可怜兮兮的求饶:“只求大人别再砍我的手了……”
黑大总算反应过来,这兔妖居然在言语里给他挖了坑。
屈打成招的证词从来就不可信。
“你明明!你明明在地洞被捉的时候,说是为了找薛龄报仇,所以才倾巢而出,前来袭城!”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管黑大说什么,兔妖都说对。
“你!当时你亲口说的,我们这么多人亲耳听见,难道你还想翻供不成!我看你另一只爪子也不想要了!”
黑大越来越急躁,暴怒着挥刀又要砍兔妖!
这儿的异常,也引来其他百姓侧目。
关键时刻,封二疾步进来,打断了他的失控:“黑大!好了,参领大人请薛大人过去。”
封二有伤在身,急行过来,脸色发青,迟疑的看了眼薛龄和黑大,默默的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