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福叔,”薛龄熟练的接过福叔手上的参汤,一饮而尽,“老县丞,这是怎么了?”
“年纪大了,跑上跑下的闪了腰,没事儿,张捕头看你领了差事,给你搜了些好东西,他……歇下了,让我来送送你。”
老县丞身后,是熟悉的斗车,里面是满满的兵刃、护甲,前天下午,还是薛龄蒙面给他们送过去的武器。
什么歇着,明明刚还因为他跟黑大争辩,想是伤势太重,撑不住了,才让老县丞过来的。
又或者,不愿让薛龄看到他的断臂。
县丞老实敦厚,比油滑的县令大人更靠谱。
“让老大人受累了,张哥他伤的重,让他好好歇着,不用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薛龄下意识的藏起了左胳膊,他左肩膀被兔妖爪子洞穿,只有右手能用,不想让他们费心。
又扭头交代吴才德,“我和老县丞说两句,你看着人排队去领东西,武器、护甲一人一件,别漏了。”
“是!”吴才德立刻去办。
“老大人,洪涝易生灾病,老大人还得费心,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我请了好医师,和张哥一起诊治,才能早些安置百姓。”
“哎,好,我记下了。”老县丞年迈,一人支撑这么久,听了薛龄的话,又打起精神,“还有差事,不能就这么轻易倒下了。”
老县城一颠一颠又走了,脊梁看着比刚才挺直不少
福叔佝偻着腰,捧着空碗,“大人是最让人费心的,之前是,现在更是,大人你放心,张捕头虽是有些发热,但老医师看过说不要紧,伤口没有恶化。”
薛龄心里松了一口气,张捕头因为伤了左手,不得已从镇妖司退下来了,现在,右手没了,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没恶化就好。
“这是老医师让我送来的,里面是麻沸散,用了十足的料,再过半个时辰,大人就觉不着痛了……”
“老医师也是嘴硬心软,福叔放心,祸害遗千年,我命大着呢。”
看过四下无人,薛龄悄声问起了冯莽和那个疯瘫子。
“冯莽,听说好像跟着镇妖司的人一块掉进了地下,不见人影了,那个疯瘫子,我拖到咱们后衙,用轱辘吊上了那颗大桂树,藏起来了。”
薛龄放下了一半的心,程锦荣既是城西大营的将军,又是程家的新一代掌事人,他盯上的人,绝不简单。
“冯莽上山下江的野惯了,没那么容易死,冯朵儿呢?”
“冯朵儿跟着伙房掌勺嬷嬷呢,她人好细心,小姑娘家家还是让女人照顾方便。”
“那就好,别让小姑娘短了吃喝,受了委屈,没什么就跟辛参领身边的钱四说。”
“福叔,那个疯瘫子的事儿,莫要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就当他已经死在了牢里。”
“哎,我知道厉害。”福叔是个有良心的狗腿子。
薛龄也叮嘱了他一句:“福叔,你也跟着忙活了一天一夜了,身子要紧,你还要领着孙儿吃香喝辣呢!”
“哎好!”福叔破涕为笑,他的孙儿跟着儿子走镖,远在西北凉城,还没回来,也算是避开了一场祸事。
得到了准信,薛龄心里总算有底了。
“差事要紧,我这便走了,雨大,福叔你快回去吧。”
“哎,好好好,老奴等你回来!”
福叔依依惜别,薛龄背后却忽然乱了起来!
“慢着!”人群中的春先生骂上头了,梗着牛劲儿,冲到了斗车前了伸手阻拦。
像是老母鸡护鸡仔一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当官的和做贼的勾结?
推斗车的是班房里的两个衙役,他俩伤的轻,也是热心来帮老县丞,眼看要生乱,只想尽快了事,“春先生,请慎言!”
“什么慎言?他们穿着血红囚衣,个个都是死囚,还要给他们发放兵刃?”
“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亲眼看着,这是拿我们百姓的安危戏耍!简直荒唐!”
他声音高亢,情绪激昂,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沐浴圣光的活圣人。
百姓愚昧不知反抗,但他不一样,他是读过圣贤书的先生,他敢言、能言,他义不容辞,朗朗乾坤下绝不允许奸佞小人作祟。
吴才德随手捡了把匕首,就要捅死这个事儿精,“敢坏我差事,我弄死你!”
春先生更是来劲,他果然没看错,这些人就是相互勾结,扯着脖子放声喊:“看看看看!父老乡亲们都来看看!衙门给囚犯发刀剑,要害死私塾先生了!”
“官差给囚犯刀剑,要杀读书先生了!”
大乾国崇尚武力,也敬重读书识字的人,何况是教书的先生,小小斗车边上,百姓渐渐围了起来。
“果真,这衙门捕快还穿着差服,他们给犯人送刀剑?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那不是私塾里的春先生吗!那个胖子怎么举刀要杀他!”
“不能吧?定是有缘由的,咱们县里衙门捕头很是尽心的。”
“呀!怎么又扯上了薛龄,有他在,那这事儿可就不一定了……”
对于百姓而言,薛龄还是那个人厌狗嫌的烂糟人,有了刚才的一顿好骂,这会儿再拾起话头,也是顺嘴顺耳。
春先生得意洋洋的站在人群中间,像是斗胜了的公鸡,挥着宽大的袖袍,昂首高谈阔论。
“朝廷严令禁止私自流通兵刃,这些刀剑都不是朝廷的规制,兵刃、护甲是从哪儿来的?难不成是私铸!”
百姓一片哗然。
事态变的极快,眼看就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