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的假哭顿时梗在喉咙,差点哭不下去,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精彩至极。
黑大脸色更是难看,他偷偷的看了眼外面,生怕被辛夷听见了,误会了他的清白:“为老不尊是为贼!请老先生慎言。”
崔平虎连眼角都没多分他一个,“慎言?野狗看菜地,汪汪乱叫!你还管的宽,一个大老粗龇牙文绉绉的说话,怎么?让我说中了?”
“你!你个白毛老猴子张嘴乱吣!小心我剥了你的猴皮蒙葬鼓!”
晨钟暮鼓,葬鼓是送亡者的冥器之一。
葬鼓一响,吹拉弹唱,十里八乡,都来送别故去之人,老少同悲。
民间多用猪皮,贵人氏族多用牛皮,只有北边那些茹毛饮血,生食人肉的异族,喜好剥用人皮。
“好好好,奸夫还学了北蛮子的做派!最好剥了你这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小杂种,埋地里沤肥水养蛆虫,世上也少写满嘴喷粪的废物!”
黑大被气的半死,对哭哭啼啼矫揉造作的天师倒没那么上心了,一双牛眼,死死的瞪着崔平虎,气喘如牛。
“你!”
而崔平虎一直在看薛龄,总觉得眼前人莫名觉得熟悉,但却对不上名号。
“……”薛龄根本插不上话。
不过管事儿的正主不在,他们两个马前卒二姨,跟他们说也无用。
看他们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除了有些喜感之外,薛龄更多的是有些意外。
虽说是在斗嘴互喷,但崔平虎一看就兴趣淡淡,呛声臭骂也只是做做样子,黑大却货真价实的恼了,他在恼什么?
崔平虎、黑大这两个马前卒,就算是动手打的头破血流,只要辛夷和程锦荣在,他们也不会真的撕破脸。
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只会以为城西大营的军和镇妖司的卒不合。
大乾国朝堂上,文官有名头、武将有兵权、镇妖司有地位,这三派一直在别苗头,谁也不服谁,大有三足鼎立之势。
底下百姓低头过活,眼光放不到朝堂的官老爷身上,他们这样刻意争斗,是要给顶上的人看。
薛龄越想越远,思绪不由自主的开始奔意溃散。
“你个老不死的矮猴子!我这就剁了你喂狗!”
凌乱的墓室里响起一声爆喝!
眉头一紧,薛龄勉强收回思绪,只见黑大撇下了求救的天师,而是愤而挥刀,砍向了崔平虎!
这个黑大,真是漏洞百出!
薛龄左手手腕一抖,三寸长的棺材钉宛若流星一样甩了出去!
“叮!”
清脆的撞击声下,是一股难以抵抗的大力!
黑大手腕一震,刃口一偏,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崔平虎瞳孔急剧缩小,险险躲过了这忽如奇来的偷袭,看了薛龄的胳膊,拱了拱手,“多谢。”
又上下大打量了一下黑大,不屑的嘬了下牙花子,“废物就是废物,亏了这么大的个子,只会些残忍阴毒的下作手段。”
而黑大一击不中,他猛的回头恶狠狠的盯住了薛龄,像是荒原上落单的胡狼看到了追击许久的猎物,忍不住露出獠牙。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响起。
“黑大!”
“崔令使!”
冷清的是辛夷,急切的是程锦荣。
辛夷当先进了这半地下的墓室。
她换了短甲,银鳞如龙,踩着日光进来,像是一股清流,从眼睛流到了心口。
薛龄看见,混乱的神志都清醒了几分。
辛夷和程锦荣默契的没有提及刚才黑大偷袭那不光彩的一幕,目光放在了最显眼的天师和薛龄身上。
辛夷目光缓慢的打量了薛龄周身,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是救下来的?”程锦荣最先打破僵局,对着薛龄发问。
黑大抢着答话:“整个山头,活着的就剩这两个了。”
而薛龄没有说话。
辛夷眉头一皱,定定的看了眼黑大,脑筋活络起来。
而天师看见辛夷有些意外,没想到当官的还有女人,又生的如此貌美,愣了一下,才又拾起情绪,对着程锦荣哀哀的哭诉起来。
“大人!大人救命!”
高一声低一声,一口气哭的九曲十八弯,抽抽搭搭的,两个眼圈殷红,看着好不可怜,她把刚才对黑大他们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只是情绪更加饱满了。
一个清清秀秀的南方小姑娘,身量都还没张开,脸上都是巴掌印,几乎是奄奄一息,像极了刚被暴雨蹂躏的残荷,她又声嘶力竭的控告薛龄,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
只是,等她哭完了,空气中弥漫着让他意想不到的沉默。
唯一替他说话的黑大,眼巴巴的在等辛夷发话。
辛夷在想怎么配合薛龄,以及他的目的为何。
而程锦荣摸摸下巴,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他抢你上山?图你美色?”
他看看一身狼狈的薛龄,在看看明明神情冷淡的却急冲冲上山救人的辛夷,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辛夷就算是没表情的冰山美人,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美人,眼前这雌雄难辨、哭的鼻涕冒泡的黄毛丫头,又怎么能和她比?
薛龄又不瞎!
“你确定是美色?”
“……是。”天师眼见程锦荣的反应不对,拢拢衣襟,低垂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语气更加可怜:“可怜我兄弟……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啊……大人!小女子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