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网是软的,几个兵卒七手八脚的抬着,网上细密的刀口就在薛龄和天师身上划过,带起一道道伤痕。
“哎呀呀,你们笨手笨脚的!就会捉野山猪!换成人就不会了?”
程锦荣骂骂咧咧的上前帮忙,扯着刀网,颠来倒去,直接将薛龄放到了安全的位置。
换了位置以后,薛龄脚踩在天师背上,头顶是胳膊粗细的竹竿,刀网下撑出了一片地方,他佝偻着腰勉强能站着,不受刀网的伤害。
不过,天师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正脸朝下,随着兵卒们爬高踩低,她随时都有被刀划伤的可能,还有被薛龄斩首的风险。
程锦荣一脸歉意:“姑娘,哎呀!我手下的兵鲁子都粗野惯了,抬人还是第一回,笨手笨脚的,不过很快就能下山了!马上就安全了!”
“……”天师的腰背被薛龄死死的踩在脚下,她想抬头都费劲,根本开不了口,搭不上话。
程锦荣自顾自的说着:“不过,他们手艺还是好的,这刀网你别看是粗麻编织的,里面可是有铁芯子的,保管他跑不了,你放心!定会将你好好护送到的!”
“多谢大人……”短短一句,天师只觉得她的肺都快被挤扁了,头上更是冷汗连连。
几句话的功夫,众人已经簇拥着网兜里的薛龄他们出了墓室。
山野间,日夜不休的熔炉已经停工,漫山遍野都是嚎啕呜咽的哭声,尤其是被山势环绕着的蜈蚣妖兽老巢边上,围了很多人跪地哭泣。
这些百姓,他们终于脱离苦海,重获自由,但是一块儿被捉上山的同伴,大多已经骨枯黄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还是有几个大胆的,悄悄的跟着官兵,爬上了山,想看看捉他们上山的贼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出来了,出来了!”
“像是网住了!”
“是个红衣长发的女鬼!”
“还有个踩着女鬼的罗刹!”
“神了,这些窝囊官兵居然能请动神仙!”
周木成遮了头脸,抱着薛龄的两截玄铁枪,混在人群中间,他也看到了薛龄,只是乌泱泱这么多的官兵围着,他根本不敢上前。
“真是倒了血霉,这些官兵就跟鬼一样,怎么突然找来了?”
“这下好了,别说报仇,这些人都被捉光了!”
“嘶……完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天师要复仇的!我得赶紧走!”
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他的自言自语,被旁边的路过的一个‘哑爪’听到,立刻高声喊人想要活捉了他。
“官老爷!官老爷快过来!”
“这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就是他用带钉子的棍儿打我们!”
周木成抱着两节玄铁长枪,东躲西藏,但他还是暴露在了人前。
憋的面脸红脖子粗,情急之下,他压着嗓音对这些人怒吼道:“你们可别忘了!是给你们找来伤寒药!还给你们吃饱饭!还给你们煮蜂蜜甜汤,你们就是这样做人的!”
“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我们又不是畜生,让你这样欺凌!”
还有几个大着胆子上手去拉扯周木成:“你怀里的什么宝贝?是不是从我们手上抢来的!”
周木成被拉的东倒西歪,衣襟破烂,满脸抓痕,头发都被扯掉了好几绺。
他实在无处躲藏,索性豁出去,趁着纷乱,挤开人群,冲到了薛龄身边:“看!你让我找的东西!带着我杀出去,他们要吃人了!”
民意可怖,一个两个或许还敢反驳,但若是十个八个、几十上百个人一起联合起来反抗的话,他根本不敢与之相对。
“好啊!果然是宝贝!
“捉了我们做牛做马,开山采矿,胡乱杀人,官兵都杀上山了,居然还敢私藏宝贝!”
“抢过来!不能给他!”
“官老爷!他可是在山上最大帮凶,我亲眼看见他杀人了!”
“杀了他!五马分尸!”
这些愤怒的哑爪们,围着困住薛龄他们的网兜,齐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拉扯着刀网,完全不顾自己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一群蠢货。”天师只能看见一双双穿着草鞋,干裂开口的脚掌,但也不妨碍她高高在上的鄙视这些人。
薛龄单手接过长枪,丢开已经卷刃的阔口刀,三两下就将玄铁长枪组合好,抵在了天师的脖子上。
“他们是一群蠢货?你敢让他们知道,你就是害他们如此悲惨的元凶,你猜他们会不会活吞了你!”
薛龄的声音不大,但天师难得的沉默了。
她现在是瓮中之鳖,不敢赌,也不会堵,她是疯了,不是傻了。
辛夷和程锦荣一直近距离的观察着薛龄的一举一动,当然也没有错过这一句。
刚好,程锦荣听了小兵的汇报,跟辛夷低声咬耳朵,“嘶,我的手下刚才来报,历城中,早年间碱水巷子里的确有一家姓闵的人,可是那家早就死绝了,曾经有个女儿,被他们便宜卖了,多了些银子,后来没多久,在举家搬迁的时候,老老少少被妖兽吃了,没有活口。”
辛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盯好这个自称闵家人的新娘子,她的身世,恐怕没这么简单,应该是反着说的。”
薛龄举着长枪,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山脊上的所有人。
山头上,重获新生的人哭得撕心裂肺,真情实感,还有不少官兵来来回回的在忙着搜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但自始至终,没有见到山上看管保护天师的那二百个灰衣人。
最终薛龄的目光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