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邹青钟带薛龄去的也是伤兵营。
正好碰上换了干净衣衫的徐伏虎,他手上还捏着一个猪肘,两个馒头,看见薛龄就直直的递了过来。
“大人,吃。”
“馒头给我一个就行,其他的你吃吧。”薛龄三两口一个馒头下肚,被雨水泡的发白的四肢才有了点暖意。
这些天下来,他就睡了一觉,吃喝也是胡乱应付的,早就累透了。
若是上辈子病恹恹的身体,早就不成了,但是,他这寿命只剩三个月,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到这儿,薛龄想起那个话说一半的姜医师,“不知那姜医师现在何处?”
“就在前面了。”
伤兵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周围空无一人,但这个位置刚好是程锦荣的营帐和伙头营中间。
背后就是上山的栈道,贴着陡峭的石壁,除非有强敌直接杀穿了整个城西大营,否则这里是整个大营最安全的地方。
徐伏虎跟在后面啃肘子,但他大步流星走的快,没几步就走到了最前面。
离帐篷还有三步远的时候,小小帐篷四周立刻出现了许多亲兵,横刀对外。
徐伏虎手上的肘子都被抽出的刀刃砍断了,他愣在了原地。
这个程锦荣倒是把杜老将军护的严实。
薛龄上前一步,“脏了就不能吃了,等回去了,找个好厨子给你烧个乳猪。”
这个方向只有这一个帐篷,这些亲兵明明可以早一步出现,他们就是故意的。
薛龄心里已经很是不爽了。
“我是玄字队的邹青钟,是大将军吩咐让薛大人来的。”邹青钟亮出了一个令牌,等这些亲兵验过。
令牌不大,这些清兵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好几次的,“我们天字队的亲兵长怎么没来,还劳兄弟你跑一趟?”
天地玄黄。
看来,这邹青钟是程锦荣手下的第三等的亲兵,难怪刚才那个亲兵长看他这么不顺眼,邹青钟是实打实的越级晋升了啊。
“天字队队长领命看人去了,这才派了我来。”邹青钟有什么说什么,只是关键的信息一点儿没漏。
守着帐篷的亲兵们互相看了眼色,“大将军吩咐过,这里面的人不能露了行踪,光是一个玄字队的令牌的,我们不敢放行……”
这就是刻意刁难了。
邹青钟回头看了看,有些无奈,他人微言轻,就算知道这些人在刻意刁难也说不上话。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破空声!
“怎么回事儿?”天字队的亲兵立刻警觉起来。
是程锦丰,他怒目而视,手上还有块儿石头。
程锦丰见不得旁人质疑程锦荣的决定,不管大小,薛龄对他和大哥有救命之恩,这些人明明是亲兵,是大哥最信任的人之一,却这样刻意刁难,简直是不合时宜。
“程副将!”这些亲兵一见是程锦丰,立刻放下了兵刃。
“……”程锦荣怒气冲冲的拽着薛龄手上的玄铁枪往里冲,大有谁拦谁死的架势。
面对这个不讲理的小霸王,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交还了令牌,悄然退去,又隐藏在黑夜里。
“薛大人请。”邹青钟掀开帘子,很有眼色的守在门外。
“好,多谢,”
杜老将军躺在病床上,精神头还不错,苍白的头发梳理整齐,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活死人墓里的那个疯子。
“你来了。”
他长期脱臼的手脚已经重新接了回去,体型看起来正常了许多,短短的一句问候里,带有隐隐的压迫感。
忽然看到他这么正常,薛龄还有些不适应。
但看到杜老将军微微一笑后,嘴里露出的那几根长牙,薛龄找回了点儿熟悉感。
“晚辈是来跟老将军告别的,历城不太平,我要走了。”
“历城?何止历城,天下都不太平,只有你?程家的后生呢?”杜老将军中气十足,说起话来铿锵有力。
“……”薛龄不想在杜老将军和程锦丰面前说程锦荣的坏话。
“没听你提起这城西大营,这儿安全?”
薛龄更不可能替程锦荣打保票,他只有继续沉默。
杜老将军脸上的一丝笑意淡了。
比起年轻人的雄心壮志,老骥伏枥的无力感,时时刻刻都让杜老将军觉得窒息。
“难为你有心了,还来看我这个老人家,在山上也是多亏了你照顾,不然,我活不到现在……”
“老将军过誉了,我武功不强,只能暗地里求援,不能第一时间救出老将军,还请老将军不要怪罪。”
“我听辛夷说起过你,一个人能闯到这一步,是个不错的好后生,就是缺一个帮手拉你一把,此次要是能活着回京,我愿向圣上举荐你。”
杜老将军伸出手,干燥而又温暖,他轻柔的拍了拍薛龄的手肘,很是欣慰。
“杜老将军也要进京?不先休养、调理好身体吗?”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我就算是要闭眼,也不能让小人误国,不然就算是死了,我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杜老将军身上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薛龄心里一动,小人误国,杜老将军的仇敌在朝堂上,那必然是个文臣!
乡野有妖兽,朝堂有小人,这大乾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窟窿眼,真真是没有一丁点寻常老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地方。
“辛夷那丫头,吵着嚷着说要去山上救你,跟我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