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退下休息了,空荡荡的大堂里,只剩辛夷一人静坐。
“娘亲……薛龄……”
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在生死面前,人能做的的太少太少。
辛夷攥紧掌心,掩下所有脆弱,再抬眼,又是一贯冷清如顽石的辛夷。
举止间,与寻常无异,只剩眼眶还有些发红。
她还没有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将薛龄和自己娘亲并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前厢渐渐忙碌起来。
而后厢这边,几个人在昏黄烛火下,蹑手蹑脚的,生怕吵醒了薛龄。
薛龄眼前,乱七八糟的东西消散了。
睡得的
之前还不觉得,直到彻底歇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困乏才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薛龄睡得很沉。
对外界横生的风波一无所觉。
镇妖司的人行色匆匆,冯莽他们心怀不安,却被关在房里,动弹不得。
杜老将军步履蹒跚,摸黑过来一看,差点也惊掉下巴。
“呀!谁这么能耐?给这个贼小子放倒了?”
钱老四:“……”
明明都已经足够小心了,怎么还是把这个老祖宗招惹过来了?
“哎呦,这三更半夜的,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身强力壮的,唉。薛老哥都睡下了,天亮还要赶路,您老人家快回去休息吧……”
钱老四连哄带劝的,想要把人推出门去。
可是杜老将军身后像是有一座肉山,钱老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把人撵出去。
偏头一看,原来是象奴也来了。
象奴勾着头颅,勉强挤在了了驿站低矮的屋檐之下。
他鼓着眼睛看着床上的薛龄,还想挤进门。
他刚一迈步,一阵巨力向前突进,杜老将军的肩膀撞在钱老胸膛上,两个人都踉跄着退开了。
“我的天!这一股子拗劲儿,比我十个镇妖司的同袍还厉害!”
“哎呦,我的这把老骨头!”
门框被憋的嘎吱吱作响,象奴一张脸憋得通红,这样下去,门框不爆,他眼珠子就要爆出来了。
黄皮子大仙儿盘在象奴的肩膀上,虚着眼睛装死。
要是薛九真的死了,它就可以一走了之,逃之夭夭。
要是还差一点,就让这个不会说话的象奴‘送一送’。
“那什么……象奴?象奴!你冷静冷静……房子要是塌了,薛九可就被压死在里面了!”
钱老四慌里慌张想要阻止,但在象奴面前,他身单力薄,宛若螳臂挡车。
这要是拦不住,整个驿站都得垮了!
眼看就要乱起来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象憨子!过来!”
是眼神清澈而愚蠢的简生财,他听见钱老四的声音就赶了过来。
还指望着薛龄护送他回中州呢,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差点就酿成大祸!
象奴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照做,毫不迟疑的扭头去简生财身边。
他肩头猛地转向,整个屋檐上的青瓦都跟着一抖,叮叮当当跌落在地,碎了好多。
屋内扑簌簌掉落了许多泥灰旧尘。
苦苦支撑许久的门框,终于摇摇欲坠。
薛龄正睡得香甜,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尘土,呛咳着醒了过来。
一群人,被骇的两头忙。
不知道是该先去撑住门框,还是先救薛龄。
“哎呀,这都什么事儿啊?”
钱老四一拍大腿,飞快的架起薛龄和杜老将军,一拖二,撒丫子往门外跑。
简生财甩着一身流苏模样的破衣烂衫,也想要赶过来帮忙,只是还没走两步,他就被自己的衣裳绊倒在地。
薛龄刚一睁开眼,就见简生财带着象奴跪在面前,满面仓惶。
……
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睡意,霎时间清醒了几分,这个简生财肯定是又闯祸了。
薛龄眉头一紧,隐隐生了起床气:“你又做什么蠢事了?”
简生财:“……”
这辈子没这么冤枉过。
“我……你……哼!”
他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但是又不敢得罪薛龄,愤然起身,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就算威逼利诱能让他听话,也管不了几日。
看这架势,就是等着他去哄。
薛龄挪开视线,有些头疼:“搅人清梦!这都什么毛病?只管生不管养,放出来就是祸害人的!”
钱老四察觉到薛龄身上烦躁的气息,缩缩脖子,莫名的有些害怕。
薛龄这人虽然生得魁梧,但却没有让人生畏的悍然之气,即使面对再大的困境,身上总是有一股平和之气。
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恼怒。
以后要是薛龄睡觉,一定不能去打扰他。
嗯,还不能让他生气。
钱老四惦记着老医师的嘱咐:“那什么……薛老弟,你这可不是睡了一觉,而是昏过去了!”
“什么?”
不等钱老四细说,薛龄的记忆回笼,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昏了多久?”
“也不久,就是……哎呀!天快亮了!得出发了!”钱老四一拍脑门,他这几日也没闲着,忙糊涂了,差点就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