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医生走进病房的时候,凌北谦正靠在病床上。
他扎着绷带的手一只端着茶杯,另一只在轻轻地在放在小桌板上的平板电脑上滑动着,似乎是在浏览着网络上的消息。
没一会儿,男人的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
走得近了,苏千瓷隐隐约约地能从平板传出来的声音里分辨出来,凌北谦此刻正在看刚刚谢雨涵接受采访的那段视频。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凌北谦放下手里的茶杯,轻轻地朝着她笑了笑:“你来了。”
苏千瓷点了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眸光淡淡的:“你没事了吧?”
“嗯。”
男人点了点头,装作若无其事地勾唇笑了笑:“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伤口也不深。”
苏千瓷抿唇看着他强颜欢笑地说着这番话卷,心里五味杂陈。
凌北谦的伤势重不重,伤口有多深,别人不清楚,她可明明白白。
之前两位医生帮凌北谦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是全程都在一旁陪着的,她看得清清楚楚。
男人手臂外侧的伤口,深可见骨。
她这辈子从未看过那样深,那样狰狞的伤口。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死里逃生了之后,为了不让她担心,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伤口不深,没什么事儿。
想到这些,苏千瓷看向凌北谦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光:“凌北谦。”
女人哑着嗓子:“我很感谢你这次对绵绵做的一切。”
“你的伤有多严重……我也清楚,你不必在我面前假装。”
“我也知道你的腿是因为什么而残疾的了,上次在海屿岛你和我划清界限,也是为了不被我发现你为我付出了什么,对吧?”
凌北谦怔了怔,脸色微微地有些难看。
半晌,他垂下眸子:“谁和你说的?”
“是白茗吗,还是白城……”
“是谁说的不重要。”
苏千瓷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鼻音:“重要的是,凌北谦,你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种事情了。”
“我和你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任何,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也不想因为记挂着你的恩情,以后经常和你接触。”
“你我之间现在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许你我再继续纠缠了,你应该比我明白吧?”
凌北谦的脸色骤然变得比之前失血过多的时候还要苍白。
他不由地收紧了手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千瓷……”
男人的嗓音喑哑:“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欠你的。”
“你不需要……”
他垂下眸子不敢再和她对视,模样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的感激和歉疚。”
“以前的我伤害了你太多太多,我只是想补偿一下,让我自己安心一点……”
“我没有想过要给你造成困扰。”
说着,男人抬起头来,那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苏千瓷一眼:“不过,如果你真的觉得困扰的话……”
他以后会尽量做得更隐蔽一些。
“凌北谦。”
苏千瓷深呼了一口气:“你刚刚救下了我女儿的命,我可能不该和你说这些。”
“但是你应该也比我清楚,你的父母和我养母亲姐姐之间的关系……”
“榕城凌家和澳洲凌家之间的恩怨,凌爷爷都已经和我说过了,你不会不清楚。”
“一方面,我不想和你继续扯上关系,我已经不是苏千瓷了。”
“另一方面,我也不希望我的养父母对我有所误会。”
说完这番话,女人再次深深地看了凌北谦一眼:“刚刚医生说,他们给你做过系统的检查,你并不是完全站不起来。”
“算起来你救下了我和绵绵母女两个两次,所以我会和绵绵留在榕城,直到你现在的伤养好,人也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也希望你能积极治疗,让我和绵绵能早点回到澳洲去过我们的生活。”
说完,女人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千瓷……”
她刚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凌北谦嘶哑的嗓音:“对不起……”
苏千瓷的双手在身侧默默地捏成了拳头:“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但是以后希望你不要再做了。”
“我只是担心你……”
凌北谦皱眉看着女人冰冷的背影:“我……”
“我不需要。”
苏千瓷顿住脚步,转眸冷冷地看着凌北谦:“以前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时候,被你身边的人欺负,侮辱,你从未想过要保护我。”
“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我自己都可以抵挡住很多心怀不轨的人,你却但心起我,想要保护我了。”
说完,女人转过头看着面前冰冷的门板:“凌北谦,太迟了。”
“如果你的保护,你的担心,出现在我还是苏千瓷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丢下这句话,女人大步离开。
“砰”地一声,房门被关上。
凌北谦靠在病床上,看着紧闭着的房门,眉头紧锁。
没多久,病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门的,是软软的,小小的绵绵。
小丫头捧着一个装着几块切得歪歪扭扭的苹果的果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叔叔,绵绵来看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