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叫住他:“长明哥哥。”眼泪夺眶而出。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等她的下文。良久,才听见她说:“我明日也要定亲了,与高家世子,我,我……”她想向他解释,她是无奈的,她其实也不想,她此生只心悦他一人,可是她却没脸说出口。
晏翎越见她停滞不语,留下一句“恭喜”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谁知刚绕出天井,就遇见站在墙角的时澜洳,她连忙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刚从茅房出来,路过这里,怕打扰你们说话。”
晏翎越见她一副心虚的模样,有意逗她:“不知娘子听到了什么?”
惊得时澜洳连忙来捂他的嘴,随即又拉他穿过月洞门,跑进园子里,然后隔着墙廊上的景窗向外看,见袁梦娢没有跟上来,才回过头来,放了心。
没想到晏翎越却突然凑过来,一张脸恨不能怼到她眼上:“帮我瞧瞧,脸上有没有长红疹?”
她连忙让开两步,瞋了他一眼,怨怪道:“你方才说话为何不小声些?万一被她发现我在那里,怎么办?”
晏翎越却不肯放弃,又把脸往她跟前凑了凑:“我唤我的娘子,为何要小声?快帮我瞧瞧,我自小一碰酒,就会长疹子。”
时澜洳没好气:“谁是你娘子?还不到你这么叫的时候。”
谁知这话竟惹得他直起身来,据理力争:“这偌大的晏家,除了你,还有谁是我娘子?你口口声声说还未到时候,可自己却先唤我娘作母亲。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你如此对我,很失公允,我不服。”
说起这声母亲,时澜洳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很难为情。如今被他这么说出来,越发不好意思了。连忙红着脸转移话题:“过来吧,让我瞧瞧你的脸。”
晏翎越暗暗得逞一笑,乖乖把脸凑上去。可是园子里的光线太昏暗,时澜洳怼着他的脸瞧半天,也只能瞧见一片红晕,究竟是不是长了疹子,实在瞧不真切,她伸出手来想要摸摸看,心想风疹突起的话,应该摸得出来,但却犹豫了半天也下不去手。
晏翎越见她的手抬起放下,放下抬起,心也跟着怦怦直跳。暗想此刻,是拉近两人距离的最好时机,若继续用淑人君子那一套,恐怕不行。他必须得靠厚实的脸皮。于是他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笑着说:“光线太暗,我怕你看不清。”
时澜洳心里惊了一下,但很快也就释然了,来回抚着他的脸,左右都查看了一遍,平坦光滑,没什么问题,于是缩回手对他说:“没起疹子,就是有些红,你一会进去别再喝了。”
晏翎越笑着来牵她的手:“遵命,娘子。”
时澜洳连忙把手藏到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伸出的手悬了空,不缩回去反倒迎难而上,只见他直接将手递到她面前,眸光迷离望着她说:“我喝醉了,劳驾娘子,扶我进去。”
但她却不吃这一套,自己又不是四六不懂的小姑娘,好歹也经历过两段情,她很明白他的意图。于是垂眸理了理衣裙,兀自往前走去:“你我还未成亲,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小侯爷扶着墙廊走吧,不远。”
说起来,也多亏了那两段经历,叫她明白,即便定了情又如何,定了亲又如何,他们男子要抛弃你的时候,可不会眨一下眼睛。就像申子旭,连瞧他眨眼的机会都没有,到后来,愣是没再见过一面。而穆珩,就更绝情了,她昨日那样离开他的府邸,直到现在都没来寻她。
姑娘家还是自爱些的好,这世间万事充满了变数,尤其遇见好事,更要掂量斟酌,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谁知道晏翎越是什么心思,眼下还是彼此利用的关系,他今日这些举动,八成是见色起意。
走出月洞门时,她不禁望了眼后院的方向,那座小楼上没点灯,只有一道模糊的轮廓,也不知他此时在做什么,知不知她和人订了亲。转念又想起他与那女子缠绵的画面,或许美人在怀,他正乐不思蜀吧。
可她这个举动,却把阁楼上的人吓了一跳。穆珩连忙侧身躲到窗柱后面,虽然他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长久活在黑暗里的人,总是心虚的,不坦荡的,懦弱,且无力的。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归宿。
再次透过窗格子偷偷望过去,只见那个一身绮丽的姑娘,身边多了一位翩翩明朗的公子,也不知他说了一句什么,把她逗得笑起来,清脆的笑声,隐隐传过来,他感受到了她的欢喜,他何尝不为她欢喜?
这样很好,她就适合嫁给这样磊落的,能护她周全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