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仆俩这厢正说笑,不料金妈妈这时候进门来说:“二姑娘,老太太让您去一趟。”
时澜洳连忙跟了出去,谁知刚踏进主屋的门,就被迎上来的祖母拉进了内寝,“丫头,快来,祖母有好东西要给你。”
两人走到榻边坐定,老太太从床尾搬出一个木匣来,放到时澜洳怀里,笑着说:“这个啊,是祖母给你添的妆奁,里面除了京郊的一个庄子,几间铺子,还有几十亩薄田……”可话还没说话,时澜洳就急忙要拒绝,“祖母,孙女不能……”
却被老太太按住了手,“先听祖母说完,你的哥哥姐姐们都有,自然也不能少了你的,祖母知道你不缺这些,但傍身的家当,还有嫌多的吗?祖母老了,这些东西也带不进棺材里,你若是真的孝顺啊,往后常回来看看祖母就行了。”
这一席话,叫时澜洳听得想哭,“祖母,侯爵府离咱们府上不远,澜儿一定常回来看您。”
老太太眼里泛着泪光,拿手来抚她的鬓角,“我苦命的孩子,如今总算有了归宿,往后好好的,听到没?”
时澜洳忍住眼泪,笑起来,“祖母,别难过,我如今可是县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老太太也终于笑起来,“嗯,祖母不难过,祖母高兴还来不及,长明是个好脾气的孩子,你那婆母也很通情达理,你个小鬼灵精嫁去他家,吃不了亏。只是有一点,祖母不得不提醒你,往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要懂得体贴丈夫,知冷知热些,才不至于叫外头的女人钻了空子,你瞧娢儿她母亲柳氏,就是最好的例子。”
虽然晏翎越曾信誓旦旦保证过,今生只她一人,但时澜洳却没抱太大希望,还记得东临那个云词姑娘,让她至今耿耿于怀。这么想着,她朝祖母点了点头,想说知道了,却被风火赶来的袁明达突然打断,从院子里一路笑着进来,“母亲,澜儿在您这吗?”
她连忙起身,搀扶祖母去了外间,却还没待坐稳,就又听见他说:“澜儿,为父想着,找个日子把你的名字写入族谱,你看怎么样?至于这姓氏嘛,也得改过来,不能再姓时了,得姓袁,叫袁澜洳。”
时澜洳觉得他甚是莫名,这都认了大半年的亲了,也没提起过半句,如今怎么突然积极起来,“父亲,我看就不必了吧,随母亲姓时,我觉得挺好的。”
时文昌却坚决不答应,“说什么胡话呢,你是我生的女儿,哪有不随我姓的道理?说出去叫人笑话。”
时澜洳也不退让,“咱们这两姓的父女,都做了大半年了,那外人就算要笑话,也早都笑话过了,您现在才来担心,是不是有些迟了?”
“你你你,你个不孝女,怎么跟你爹说话呢?”袁明达被气得面红耳赤,伸手就要打她。
却被老太太一声呵斥给制止了,“够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她爹?你看看你把娢儿害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晏家提亲来得及时,澜儿早就被你推进高家那个火坑了。这大半年来,从不见你说过一句要让这孩子入族谱的话,如今看她被陛下封了县主,你反倒打起她的主意来了。时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我就问你,你是挣下了什么荣光,非要让她跟你姓袁?”
袁明达被训得气结,语滞了好一阵,终究没理,甩了袖袍就走了。
但经他这么一闹,让时澜洳越发怀念起了外祖母和母亲。于是到了夜里,她走到廊下,对着满天繁星祈愿:“外祖母,母亲,你们看见了吗?澜儿如今过得很好,陛下封我做了县主,赏赐了许多金子。还有再过两日,澜儿就要嫁人了,夫家待我很好,你们放心。只是澜儿不孝,不能回去给你们磕头,但澜儿保证,日后一定带着夫君回去看你们,你们在天上也要好好保重……”
这无疑是一个失眠的夜,惆怅,忧伤,回忆过往曾经,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待到了第二日,邻近晌午,时澜洳还没醒来,躺在榻上迷迷糊糊,听到采萝的声音由远及近,“姑娘,前日送去裁缝铺的喜裙,重新缝好了玉串送回来了,还有侯爵夫人差人送来了凤冠,说是刚从金银铺子取回来的,光制作,就耗费了小半年光景呢!”
杨妈妈这时候也跟着走了进来,边帮她吊起幔帐,边说:“我的姑娘哟,眼看着都晌午了,你怎么还赖床呢,待嫁进了侯爵府,你可不能再这么睡了,没得叫侯爵府的人说你没规矩。”
采萝把凤冠放在了梳妆台上,仔细瞧上面繁复的点翠,金丝堆累,玉坠宝石错彩交辉,她惊叹不已,“乖乖,光手艺钱,就得花去好大一笔吧?姑娘,侯爵夫人对你可真上心。”
杨妈妈从衣橱里拿了衣裳出来,连着裙裾,一起挂在了衣架子上,高兴的合不拢嘴,“凤冠霞帔都备齐了,我们家姑娘啊,这回果真是要嫁人喽!”
直到这时,澜洳才睡眼惺忪的起身下榻,走到大红的喜服前,迷迷瞪瞪愣了好半晌,待清醒后,竟莫名生出了些许慌张,心跳声咚咚,响得自己都能听见。她深深吐纳,平复了一会心绪,才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抬眼瞧向窗外。
缠绵几日的阴霾已经散尽,眼下暖阳明媚,闹枝的喜鹊叽叽啼啼,廊子上挂起了红绸绣球,丫头们在窗下贴喜字,小厮们踩着扶梯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她挪了挪身子,视线越过廊墙,想象着,晏翎越身穿喜袍向她走来的模样……
晃神间,仿佛听到锣鼓鞭炮渐声响,杨妈妈笑盈盈的过来关上窗,“姑娘,快别瞧了,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门上啦,赶紧点了口脂,盖上喜帕。”
她茫然回身,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头戴凤冠,一袭红裳,俨然盛装打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