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得势的时候,他们说石头是块金子,别人就得说比金子还贵重,他说鸭巴子的嘴是圆圆的,你就不敢说是扁扁的。他就是冒犯你,你能治他什么罪?空话放那儿搁着吧……”
没等叔叔说完,铁蛋忽然神气地站起身来,凑到叔叔跟前,截断他的话,压低嗓门,轻声道:“说空话?咱光实事还说不完哩!”他用手巾擦把汗,接说,“前天二刁蛋不是召集儿童团给他收拾茅房吗?····他见我去了,猴声猴气朝我来了。"铁蛋,还展扬不展扬啦?"我心里气得鼓鼓的,也没理会他。谁知这小子得寸进尺,朝我把腰一叔,把头一探,装起老爷来了。他说:"铁蛋,你先唱个歌我听!"我说:"你听什么?"他说:"你看着办!"我说:"好,你把耳朵竖起来好好听着:渔霸,渔霸,渔霸,渔霸真可恨,吃人肉,喝人血··"没等我再唱下去,气得这小子眼珠发蓝,冷不防打了我一拳。我才待回手揍他,谁知被三吊眼挡住了……我说:"老子不是好欺负的,我给你记上笔账,你躲了今日,跑不了明日,你就等着吧……"”
叔叔听了,叹口气,不满地瞪铁蛋一眼,道:“咳,你这是"老虎屁股上搔痒痒",大事办不成,光赚些祸害来家,除了自找挨打外,你还能治人怎么的?”
“他躲不掉,我得治他的罪,”铁蛋说,“你见过他今天头午用块纱布包着脑袋吧?”
叔叔说:“见过······”
“见过就好说了。”铁蛋洋洋得意,闪亮着一对灵活的黑豆眼,骄傲地继续说,“昨天过午他又提着雀笼子、穿着洋服到大沟南崖玩黄雀,被我瞅上了……”
“怎么?是你打的他?”叔叔着急地问。
“对啦,是我打了他。不过,我没有用手,用手嫌沾污了,我是用这家伙······”
他神气地从布袋掏出前些日子叶指导员为他做的弹弓,朝叔叔一亮,接说,“我见他在沟南崖玩的挺欢,就心想,昨天你打了我一拳,现在该换过来了。
于是,我就转到沟北崖,爬到大桑树上,找了块叶密遮人的树权坐稳后,就掏出弹弓和石蛋蛋,静静气儿,朝他瞄个准儿,"啪"——击中他的前脑瓜儿,这时只见他前脑瓜往外直冒血,他双手捂着,也顾不得他的黄雀了,嚎着娘就往家跑……”
“啊,那你没叫人家抓着?”叔叔为他捏了一把汗。
“抓着?他往哪儿抓啊?我是个带腿的,他跑家去,我也下树溜走了,反正他又没看见是我打的呗!”铁蛋说到这里,静了静气,又道:“不过,我很后悔,后悔打在他脑瓜上,没有完成原定计划。当时我本来是瞄着他的左眼打的,想把他那只眼球崩出来,变成个独眼子……”
叔叔这时方松一口气,接着又喝口酒,抹了把嘴唇上的酒珠,满脸喜色,用特扬的目光看着铁蛋,心里非常佩服。
他虽然觉得铁蛋的行动属于“孩子戏”,但仿佛给他受的窝囊气报了仇,伸了冤。自从迟龙章占领岛子后,他的情绪有些低沉,近几天一直喝闷酒,喘粗气。
刚才听了铁蛋叙说,好像从铁蛋身上看到几分希望。尽管这样,他还是为铁蛋的安全担心。所以不禁脱口说道:“好险哪,好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