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尖头蛇”和“撑破棺材”的心意,是先把这两个女的处置了,解解心头之恨。
“毒蝎子”自称棋高1着,摸着头上长条伤疤,说什么“猴子不上杆,多敲他几棒锣,总有1天这个小鬼会回来的。”
是的,尤林是要回来的。但他回来的使命,与“毒蝎子”的心愿是完全相反的。奔走,奔走,尤林朝王长林告诉的方向急速地奔走。为了防止意外,避开麻烦,他撇开村庄,丢开道路,专走山岭、河滩、沟谷……
哪里没路走哪里,哪里没人走哪里。
好在他从小看牛扛活,练出了1身爬山越岭的本领。
有时走着走着,身子被悬崖挡住了,抬头看看,野鸡鸽子成了些小黑点,在崖半腰1起1落。尤林找块葛子把小狗皮1捆,往身上揽斜1背,抓着荆棘、草根,登着石缝、冰块,轻捷地爬了上去,有时从高山的背阴坡往下滑,羊肠小道又陡又窄,被冰层全封住了,从上面往下看,凸凸凹凹,漫山1个冰凌1个冰凌占满了山,根本没法走。
尤林从腰里掏出柴镰来,攥得紧紧的,趴下身子,两脚朝下,身子1缩,飞似地滑了下去。快到山根,他用镰朝松树上1钩,停住了······1直走到半过晌,他没吃1粒饭,也没喝1口水,觉得有些累了,便摊开了小狗皮,坐在山梁上休息1下。
尤林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抬起头来极目远看,高山依着高山,高山拥簇着高山,高山连接着高山,高山环抱着高山,山连天,天连山。他盘算着,赶黑天总是能找到自己的队5。可又转念1想,万1找不到赤色革命军怎么办?他望着巨石嶙峋的石牙山洞,对自己说,那就铺上小狗皮,在石洞里凑付1宿吧。
他坐了1会,觉着身上凉了,便爬起身来,又朝东北方向走去。他顺着山路往另1个山岭上爬。这条路只能容下1个人的脚步,两旁是枯草和荆棘。
小路绕着山腰转,越转越高,越转越陡,越转越险。尤林走着,听到脚下有“丁丁咚咚”的响声,仔细1看,1条小溪跟在他的脚下,枯枝烂叶和冰雪把它盖住了,但那清澈的溪水,却奔腾不止。
爬上1个山岭,下了1个陡坡,来到1个峭崖绝壁的山口,高高的树木,把山口封住,绿绿的苍松,把山口遮掩。
尤林停下来,正在思考往哪里走,忽听从浓密的针叶松丛中飘来1阵歌声,激昂有力,清脆悦耳。
尤林新奇地仰起脸,听着:月儿弯弯,星光闪闪,我们都是儿童团,站岗放哨,又当侦探,盘查行人抓汉奸!鬼子来了,我们就跑,跑向8路去报告。领着8路,拿着枪刀,赶走鬼子把家乡保。
尤林忽闪着两眼,顺着歌声寻找唱歌的人。不料从路旁的山草丛中跃出两个孩子来。他们都长得虎头大脑,1人手里握着1枝红缨枪。那红缨枪的缨穗,很象初秋玉米棒上喷吐的绒须,又似仲秋熟透了的高粱的大穗。他俩把红缨枪1抖,威武地对准柱子的胸膛,命令道:
“站住!”
尤林只顾听那又新鲜又悦耳的歌声,没料能从路旁钻出人来。更没料想到红缨枪对准他的身上,冷丁站住了。他习惯地用手抓住别在腰上的镰,然后才仔细看去。等他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孩子时,他的身架松下来,不觉“扑嗤”1声笑了。
两个孩子被激怒了。他们前进1步,极为庄重严肃地问:“笑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尤林漫不在意地用手把挡在他面前的红缨枪1拨,举步就往前走,很随便地说:“你管不着!”
两个小孩惊了,在他们的记忆里,还没碰上过不服盘问和检查的人。他们决心给他点颜色看看。于是把明晃晃的枪尖1闪,用更威严更响亮的声音喝道:“站住!再不听,俺就捅!”
尤林望着这两张圆圆的、嫩光光的脸,“嗨嗨”1笑,拿出了那股倔劲和蛮劲来:“吓唬家雀去吧,我才不害怕哩!连"毒蝎子"我都敢戳戳他的屁股,还用讲你们?”
两个孩子的眉毛拧成疙瘩,端量着尤林:“敢保你是个日本鬼子的汉奸特务。要不你为什么不听从盘问?”
“哈哈······”尤林望着两个小孩,好笑地说,“你说我是汉奸特务?错啦!我是来参加赤色革命军,去打日本鬼子汉奸特务的!”
两个小孩1听,紧绷绷的小脸松了下来,脸色也不那么严肃了,对着尤林胸膛的枪尖抬高了1点,继续问:“你是要参加赤色革命军?”
“那当然啦!”
“你在家里干什么?”
“看牛扛活,忍饥受寒!”尤林想了想,抽出镰来,伸手砍下1根木棒,削了几下,做成了1个陀螺,说:“你看看,我这是不是出力干活的手?”
两个小孩接过来,看着这个瞌巴眼工夫削成的又匀又圆的陀螺,立时对尤林涌起1种崇敬的心情。
其中的1个说:“你来参加赤色革命军,我们热烈欢迎,我们儿童团就是喜欢抗日战士!”
另1个也表现出欢悦的气色,但又品评着:“就是你的个头太矮。”
他又打量着他的身子,说:“你的重量也不够。”
“怎么?”尤林瞪起大眼来问:“还讲重量?”
“那可不是!”那个孩子装成大人的神态说:“这你就不知道了,称称你的重量轻重,就知道你的身子骨结实不结实,能不能当兵打仗。”
“都得称?”尤林对这个问题关心起来。
“可不是!”另1个说,“来参军的都得有这道手续,这叫检查身体。”
尤林想了想,又对两个小孩说:“不管称不称,我得先找到队5。你能把我送到咱的队5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