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进王九天家,行吗?”
“行!”尤林似乎满有把握地说:“我们已从那个抓来的特务口中,掌握了蒋特通过王九天勾结日寇的情况,王九天又没见过这个重庆特务,我们可以利用他带来的那份名单和介绍信,冒充重庆派来的人,去见王九天,设法救出周夏文。”
这是一个多么大胆的设想!小英听来,就像某些惊险小说的情节一样。可那是小说编造出来的,真的干起来,就不那么简单了。
“万一王九天那老贼看出破绽,岂不是连派去的人也陷入虎口了么?”
“那就要想办法使得他相信才行。”
“你准备派谁充当那重庆来的特务?”小英仍疑惑地问。
“我!”
“你?”
“是的!只有我对青天白日军特务的情况比较熟悉,而且我跟王九天又有亲戚关系。”
“一个是赤色革命军的游击队长,另一个是汉奸、日本宪兵侦察司令,还有什么亲戚情分?”
“我不是和他讲情分。”尤林说道,“只不过利用这亲戚关系进入虎窝,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么?自从王九天到香港当了流氓首领,一直没有跟我见过面。我小时候,小名叫世俊,他们都叫我俊仔。参加革命军以后,他们根本不知道当这短枪队长的就是我,利用这个关系容易取得他的信任。”
“他们经常跟你打交道,他手下的人怎会没人认识你呢?”
“他们认识的是游击队长尤林,并不认识侦察司令的外甥世俊呀。
待他弄清楚刘刚就是何世俊时,事情早就解决了!”
“解决了?可我……我不赞成。”
“为什么?”
“因为你是队长……”
“我们是赤色革命队!”尤林打断了她的话:“当队长的,就更应该把最重最难挑的担子挑在自己的肩膀上。”
“队长要指挥全队的战斗,要对革命组织负责,对同志们负责,还要……”
小英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思想,脸刷地红了,她从怀里掏出尤林送给她的手枪,“还要对这支枪的主人负责!”
小英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长期在敌占区工作,使她锻炼得对一切问题,都要从多方面去考虑,从全局考虑,特别是采取大胆、重大的行动时,更要周密计划,谨慎从事。
现在,尤林这个决定,事关重大,牵涉到整个抢救文化人工作的成败,她不能马上表示支持。她要向上级反映,去找特派员同志来作决定,她默默地整理自己的衣服,拨了几下凌乱的头发,站起来准备出去。
“你上哪儿?”尤林把她叫住。
“找上级!”
“既然去找特派员同志汇报,那么我们就该把问题谈得更清楚点,连同整个行动方案、具体部署以及可能发生各种情况的应付办法,都让上级了解,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作出正确的决定和指示。你说好吗?”
尤林拉着小英,让她坐下来,把自己的详细计划和设想阅述一遍,最后拉着小英的手站起来,说:“小英同志,转告上级,请革命组织上放心,纵有千难万险,尤林能完成给首长交给的任务。”
小英紧紧握了一下刘刚的手,大步开门出去。
入夜之后,闹市区渐渐冷落下来,商店的铺门半开半闭,暗淡的灯光下,连往日站在骑楼底下的“阻街”女郎都不见了。
人们来去匆匆,似乎谁也不愿意在街上多留一会。
天气是寒冷的,小英把手伸进衣袋,握紧那支小小的手枪。别看她是一个年青姑娘,她领导港九的“游击之友”进行活动,积累了不少的战斗经验,她在东江游击区受过爆破训练。
到香港后,曾在一夜之间爆炸了二十多个土制炸弹,使日军的仓库、码头和火车站都遭到严重的损失。
也许是英雄慕英雄吧,尤林第一次在游击区里接触巾英,一直念念不忘。而小英,也是自那以后回到香港,经常打听尤林的战斗事迹,常常把尤林惦记在心上。
这次抢救文化人的工作,小英向组织上提出增派武装同志支援,恰巧部队派出尤林等人来了,她如鱼得水,全力以赴地配合刘刚开展工作,迅速护送了好几批文化人离开香港,受到司令部的来电表扬。
这期间,她把尤林看成亲密的战友和老师,不知不觉,还把自己的生活和命运,都跟尤林连结在一起了。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种子在她心里发芽了吧?
她也许喜欢上了尤林,感到自己不能没有他。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能因为爱情,影响了革命工作。经过特派员细心的启示,小英对于革命与爱情,已经认识到了自己摆的位置并不恰当。
特派员同志听过小英的汇报,经过充分的考虑,同意了尤林的设想,还作了一些具体的指示。
现在小英正赶着回家告诉尤林,还要布置“游击之友”的协助工作。她走得很快,穿过窝打老道,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动静,看清楚确实没有鬼头跟踪,就迅速地拐向那直通家门口的马路口。
“鸣——”
一阵撕心裂肺的警报声轰鸣起来。店户关门,行人乱窜,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城市顿时陷入黑暗惶恐之中。
这是盟机(同盟国飞机)空袭香港的警报。
小英知道,盟机是从粤北南雄的空军基地飞来香港的。她在东江游击区曾见过盟军联络小组的人,约好盟机来空袭时,港九的“游击之友”配合指示目标,轰炸日军的重要设施。
警报一响鬼子就戒严,所有马路都封锁了,小英只得跟随着人流,躲到骑楼底下。
不一会,天空传来轰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