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斜睨一眼,没好气道:“钱给你了,你就收着,给爷好好办事儿,咱们晋中商会从不亏待自己人。”
“行行行,三爷您都这样说,小的再不收钱,就是不给您面子了。”
杨二打着哈哈,弓着身子离开。
目送杨二离开后,秦宣才努努嘴道:“小三儿,我早就跟你说过,身边不要全是不三不四的人。”
“这些王八蛋仗着自己是北平人,净不干人事。找他们做事,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这年头,人心思都活泛,这些混街头,闯江湖的没一个善茬。”
“二哥,先别说这事儿,我在想那姓周的到底想干嘛,怎么又关心上洋人了?”秦三疑惑不解,只能转头看向自己二哥。
“他找你要钱,就是想叫你多上上心,杨二那小子靠不住。”
秦宣吧唧吧唧嘴,愈发看不透周朝先了。明明他跟自家小三子都是二十出头,合着自己小三儿跟二傻子一样,是为了陪衬周朝先那小子啊?
“甭猜了,杨二拿了你的钱,终归是要听你的话。这件事儿你也别管了,交给我得了。”
他们有猜测了半晌,却不知道周朝先这样做纯粹是自己手下没人可用。
他原
先一个连的属下,现在七零八落。做一个参谋,哪怕军衔到了少校,也是有名无实的空头少校,没实权。
翌日天明,周朝先从客栈里面爬起来,听着窗外的鸡叫,又看了看天边的鱼肚白,眯着眼去茅房放完水,一脸满足的下楼退房。
拒绝了热情小摊贩推荐的炒肝,豆汁儿。周朝先端碗绿豆粥,就着包子,在街巷里面囫囵吃了早饭,便再度忙碌起来。
清晨的北平热闹的紧,满街的人力车夫信奉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为了个大子,起早贪黑,养家糊口。
挑着粪桶粪霸王们已经消失在街头巷尾,将家家户户的马桶都清理干净后,再不会脏贵人的眼。
这年头北平也没有足够的公共厕所,更别大杂院里面。
所有人方便都得靠着马桶,靠着挑粪工人才行。
除了他们之外,剪了辫子,穿着西式校服的学生成群,嬉笑着前往学校。
他们浑然未觉,路边上穿着马褂,胸前挂着烟箱,报纸的同龄人正在为生计忙碌。
周朝先看到这一切,却视若无睹,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的饭。
他径直走到米市胡同,此刻时间尚早,正好是一
日之晨,来这里的并非是达官显贵,而是他们下属仆人。
下属仆人们看管着厨子,安排自家老爷要吃的菜肴第几个上。后世大厨为了自抬身份,故意刁难客人。
往往客人能吃到什么,全看厨子心情,而非时令。
周朝先自然不知道张景惠喜欢吃什么,这重要也不重要。醉翁之意不在酒,银子备好了,张副司令便饱了。
与他来得一样早的是秦三的二哥,那个白净男子秦宣。
“周长官不愧是军人,这等做派,比直军还要威风。”
他拱手,看着周朝先雷厉风行的样子,心中大为赞赏。
“我是秦三的二哥,您叫我秦宣就成。”
“秦宣,名字倒不错。”周朝先笑着递过一根烟,秦宣双手接着,却没有点燃。
“名字是父母取的,三弟性命是周长官救的。小的该死,没能早些知道镇压通县哗变的英雄就是周长官,昨夜小的回家一说,我家长辈现在都吵着,要好好谢谢周少校勒。”
他说的诚恳,在哗变一事点到即止,事情马上就过去了,当事人闭口不言,旁人想要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重要的是当下,周朝先背靠张景惠,值得拉拢。
“谢不谢倒是小事,你是晋中商会的,家在临汾?”
“对,我是在临汾读的私塾,后来才来的北平,在北大呆了一年半,因为五四后京师大学堂乱糟糟的,家父想叫我留洋学经济,又听李石曾教授推行赴法留学,兴我教育,就肄业尝试赴法,结果没走成。”
秦宣连连点头,照例拿自己进步学生的身份说事儿。
北洋不是果党,对学生还没有喊打喊杀。对进步学生,北洋大佬虽然不喜,却也知道这些人得罪不起。
“可惜了。”
周朝先面露惋惜,他倒没想到秦宣也是正统大学出来的:“若是你能出国,过两年回来,咱们就少了一个掌柜,多了一个经济学博士。”
“不可惜,能够结实周长官这样的英雄豪杰,才是我的荣幸。”
秦宣哈哈大笑,说的话让人如沐春风。
“一百五十万大洋已经准备好了,另外的大洋,现在张副司令应该拿到了。”
秦宣苦笑一声,告罪道:“此事不由我经手,我半个小时前才知道他们绕过咱们,联系上了张副司令。”
周朝先不说话,只是摸着下巴。他想携着商会往上爬,没想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商会就
将自己弃之如敝履,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自己走了张景惠的门路。
“无妨,做不成朋友,不做敌人就成了。”
周朝先浑然不在意,只是拉着秦宣道:“昨晚的事情抓紧一些。”
“昨晚?昨晚有什么事情?”
秦宣恍若未闻,睁着眼睛说瞎话。
“成吧。”
米市胡同跟周朝先一点关系都没有,有他没他都一样。
张景惠的管家在比他来得晚,却气派的很,指着厨子就说要这要那,临末还啃着烤鸭,由着两个长相秀气的丫鬟服侍。
秦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