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惠无动于衷,仍旧老神在在的等其余人开口。可他并未等到自己麾下大将们请战,反倒是毛头小子周朝先一人站了出来。
这让他面子有些挂不住,温怒起来。
“周少校,你可知道——外交无小事,英国人死在沽源,大大小小也是咱们的事儿。”
周朝先却是上前一步,再度请缨:“回禀张副司令,此事虽然涉外,却可大可小。外蒙察哈尔白俄横行,那英国人死在谁的手上,终归还是您说了算。”
“英国人再蛮横无理,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就跟张副司令为难。”
张景惠猝不及防的听到周朝先的劝说,心中流入一股暖流,更不愿意放手了:“我知晓你的心思,知道你想为大帅分忧。但此事事关重大”
周朝先心里明白,张景惠还是打心眼里面瞧不起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少校,野心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上位者忌惮,同行者嫉妒,想要成功就得迎难而上。
“张副司令!”他陡然间抬高音量,把话掷在地上:“卑职承蒙副司令您抬爱,才在这般年纪居身少校,在参谋部任职。今天在座的同僚长官不愿趟这趟浑水,
跟英国佬打交道,担责任。卑职不怕英国人,也不怕担责任,毁了清誉。”
周朝先急了,他等这个机会等了许久,察哈尔本就是他看中的地方。现在张景惠蛇鼠两端,明知道所有人都打着哈哈,绝口不提为其分忧。
他索性把盖子掀开,给张景惠瞧瞧他倚重的人是什么成色。什么叫可同富贵,不可同患难。
张景惠见他如此说了,心中反而愈发纠结。他并非是不知道自己麾下的王八蛋们揣着什么心思,可他不敢动。
军阀就是手下军头捧起来的,要是下面人不听话,他还真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可周朝先在他看来,那是嫡系啊,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年轻人,跟这帮老油条不一样。
有能力,又对自己忠心耿耿,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出来的人,他哪舍得拿出来当炮灰,直接牺牲掉。
“卑职愿意立下军令状!”
张景惠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见识到了年轻人有多狂。他都不敢打包票能够让英国人满意而归,不追究此事。周朝先却敢立下军令状。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身边的其他人,见这帮王八蛋置身事外,并无参与进来的意思,也泄了
气。
“军令状就不必了,你快马加鞭去沽源,做我的全权使者,处理此事。”张景惠摆摆手,不爱玩这一套。
“卑职认为,英国人之死恰好是解决察哈尔外蒙匪患的好机会。”周朝先在心里面盘算,趁热打铁的提出自己的诉求。
他才不管英国人的死活,他要独掌一军,一个营即可。
张景惠看了他一眼,有些埋怨他不懂事,非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可是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点头应诺:“成,你明天就去赤城接受部队,姑且当个代理营长。此事处置妥当,老子便去了你的代理营长,让你小子踏踏实实的带兵,助手一方。”
“卑职听命。”
“别急着答应,咱也有话要说。”
忽的,会议厅一角,一个人影歪歪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茶杯,一手盘着杯盖,饶有兴致的看向周朝先。
“张副司令,您怎么就能叫一个少校去处理这件事情,难道你不知道这事儿英国人已经怪罪下来,稍有不慎便会让英国人得寸进尺,坏了大帅的事儿!”
就在张景惠盘算如何处置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当中炸响,让他眉头紧皱
。
“老周啊,你有所不知,此人是保定军校毕业,蒋校长的高徒,本事不俗。”
张景惠赶紧解释,老周长得不高,性格也颇为阴鸷,跟张作霖关系不错,才被安在他的身边。
他现在是奉系在外的大将,老周便是那个奉系的监军。
“哦,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老周来了兴趣,轻轻一抿茶水:“我这局外人倒是觉得,他要是有心,还真就可以立一个军令状,好堵住悠悠之口。”
“不然年轻人没有压力,也就没有动力,成不了事。”
张景惠听的呵呵直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既然有军令状一说,给他加了担子,那也得有重赏才行。老周,要是他做好了此事,给个中校不过分吧?”
“军队的事儿不归我管。”
老周倒是眉宇当中露出些许不满,好半晌才笑道:“张副司令统管军事,我一个文职闲人,那敢说半个不字。眼下一切既然谈定了,那便依了张副司令。这事情要是办的漂亮,也应当给予嘉奖,免得叫人说咱们苛责帐下的健儿。”
周朝先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多了一份笑容。
“卑职谢过张副司令信任,谢过周大人督
促。”
周朝先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刚要离开,便听到张景惠的召唤。
“周少校,来拿任命状。”
会议室里面还有更为私密的小房间,这里并无外面嘈杂,内里办公的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坐。”张景惠入内之后,立马骂道:“你说你,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为什么偏要插上一脚?难道你不知道我这察哈尔都统看似尊贵,现在却被你架在火上烤。”
“卑职是在为副司令分忧。”周朝先站着,不卑不亢,没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分忧?此事跟你无关,跟我无关。现在你主动沾染上来,还胆大包天,立下军令状!”他咬牙切齿,心中不满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