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先快坐。”
张景惠依旧是那副大腹便便,和煦的模样。
相比张作霖,他骨头更软,也更容易妥协。
青姑娘侍立一旁,眼疾手快的接过仆人上的清茶,亲自斟酌起来。
“你啊你啊,要不是朝先一表人才,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伺候,我是舍不得把你放到赤城那种穷乡僻壤的。”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心。
周朝先控制跟蒲公英一样随风飘舞的思绪,笑呵呵的道:“张副司令大恩大德,卑职没齿难忘。”
张景惠只是让他坐下,谈起另外一件事情:“察哈尔北面已经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你好好练兵,开春之后,去外蒙。”
如今的时节正好处在秋冬交际,南方尚未有明显寒意。但更靠北察哈尔,却已经有零星小雪飘落。
等到十二月,大雪落下。茫茫无边际的草原上将会被皑皑白雪覆盖,整个世界都边做雪原。
到时候莫说是打仗,便是行军都是千难万难。
北地用兵,自古都选在夏秋时节。
周朝先立马想到了一个人:“张副司令,卑职立下军令状,咬在三个月剿匪成功。”
“你是怕老周借此机会责难你?”张景惠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周朝先的肩膀:“这全北平
城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恐怕也就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事儿。”
“换别人去察哈尔,谁能短短数日就把一股白俄马匪给杀得一干二净?”
“就凭这个,姓周的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提起这事儿,张景惠心里也高兴啊。他手下的酒囊饭袋不少,能干漂亮事儿,给自己长脸的人却不多。
周朝先却是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例外。他爱周朝先的才干能力,却又恨他跟自己并非一心,不能全心全意襄助自己。
二十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才!
“再说了,你表现的稍微不那么优秀,记恨你的人也能少一点。你是读过书的,肯定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景惠刻意提醒,想要周朝先认清现实。在奉军当中,愿意庇护他的人,只有自己。
只有全心全意的效忠自己,才能升官发财。
周朝先不言语,若不是身处这个混乱的时代,他根本不想跟张景惠委曲求全。
换做后世,上司跟他说这样的话,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可现在他不行,他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穿越而来的孤家寡人,而是身后站着千千万万中国人的察哈尔营营长,东北大学名誉校长
。
他不能倒下,成为失败者。
“张副司令,您这话就说错了。卑职越是遭人记恨,就越是说明卑职做事做对了,才能叫他们眼热。”
周朝先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他顿了顿道:“这北面的土匪看似雄壮,却不堪一击。等到大雪封山,卑职找机会拖上大炮围上去,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给他们平了。”
“到时候张副司令您也能颜面有光。”
张景惠喝了口茶,猜测周朝先想要的并非是平定土匪,而是升官发财。是男人就有自己的欲望,他早就知道周朝先在想尽办法往上爬。
可偏偏奉军最讲规矩,哪怕是郭鬼子那样的人,都有十数年的从军从政经验,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抱上张学良大腿,成为一旅旅长。
换成周朝先这样的年轻人,在二十五岁之前成为少校,对别人来说那叫前途无量。
对周朝先而言,还是太慢了。
“既然你有心剿匪,那就尽快回赤城。等到海运的机械到了,我与你一起去天津,去实业救国。”
张景惠细细思索,只觉得周朝先所想与自己所估算的几乎一致,便不再疑惑。
“现在是十一月,三月之前,你平定察哈尔的匪患,我就升你当个中校。”
周朝
先道了一声谢,再度重申自己对张景惠的忠心耿耿的时候,房门忽的被人敲响。
门外有人禀告道:“副司令,王公子来了。”
周朝先还未有所动作,一旁的青姑娘动作不免有些慌乱,将茶壶当中的清茶洒落了几滴出来。
好在张景惠跟周朝先的心思都放在即将出现在的王子圃身上,并未注意到青姑娘的不安。
他们二人,都在揣测对方此刻的心情所想。
王子圃依旧衣冠楚楚,笑脸迎人。
再见到周朝先的时候,他肉眼可见的顿了顿,才拱手道:“泰山,周先生好。”
“坐吧。”
张景惠并无刚才的殷勤,淡淡应了一声,便是作了回答。
“子圃不敢。”
王子圃摇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问讯式的看像周朝先,仿佛此间最有权力的人是周朝先一样。
“王公子干嘛看向卑职?那笔钱卑职收到了,都会用在东北大学跟未来的矿业大学上面。”
周朝先不咸不淡,他跟王子圃的交情很深,是二十万大洋的交情。
就冲这个,他就会忘记王子圃的一切不好,将他当做是一个大善人。
王子圃脸色微变,心中郁郁不平,却不敢发作。
“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站一边去儿!”
张景惠忽的抬高音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要钱的时候,你倒是胆子不小。现在老子让你坐,你他娘的装听不见是吧?”
王子圃叫苦不迭,连忙寻找椅子,想要坐下的时候,张景惠却又骂道:“王八羔子,老子现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