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惠又处于癫狂状态,张作霖的毅然决然跟兵临北平的直军都让他心神紧绷。
这让他再度离开张府,将自己的办公场所更换为六国饭店。
他不仅仅是奉军副司令,还是一个父亲。他不想将自己的暴躁愤怒的一面展现在自己的子女面前。
“他娘的,一天三次,曹大帅真看得起老子。”
张景惠狠狠的将脑袋顶上面的帽子拍在桌面上,挠着头。
“报告副司令,察哈尔团团长周朝先到了。”
“请他进来!”
张景惠猛地起身,亲自从桌子上面,倒了一杯茶,在周朝先迈步进来的时候,递过去:“芷溪那丫头天天念叨你,你小兔崽子来了北平,也不知道去见见她。”
周朝先接过温凉的茶水,顿顿顿喝下去后道:“副司令,我不是奉命守卫炮兵团,正在长辛店构筑防御工事吗?您真不准备把我们团放在一线?”
张景惠坐下,道:“你的团没打过大仗,这一次先在十六师后面负责后卫,等击溃吴佩孚的第二十六师之后,追击的时候,你再上。”
周朝先这才想起来,民国的军事部署就像是一个笑话,吴佩孚知道自己的对上分别是谁,奉军也对自己对面
阵地当中的敌人什么来历一清二楚。
周朝先敬礼:“是!”
他心中琢磨,隐隐觉得张景惠没把他当做是自己人,不然也不会把明面上立功的机会交给十六师。
聪明人最大的困惑就是,知道的内容越多,就会脑补更多的内容,以此证明自己所想的内容并无差错。
以至于他将张景惠的用意全都猜错。
“行了,小兔崽子你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现在就回长辛店,把老子的重炮团看严实了!”
周朝先瞪大双眼,企图从张景惠的神情举动当中猜到一些东西。
可现实让他失望,张景惠并未流露出自己的真正用意。单单是重炮团三个字,倒是像一个正经的军事部署。
二流的军队,放在二线,而非一线。
奶奶的,这重炮团不是白送给老子了吗?
等离开六国饭店,周朝先才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来:“老张啊老张,以后老子罩着你!”
长辛店,李守常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拆除部分村庄,窝棚,就近搭建指挥部的奉军察哈尔团士兵。
一车车的红砖被小推车推到了屋舍边缘,水泥是从大同运输而来的高标号水泥,砂石
是从运河采集而来的。
工兵营的士兵聚在一起,干起泥瓦匠的活儿。
“守常先生。”
周朝先姗姗来迟,他并不知道李守常就在这里,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等待自己。
是出自于愤怒,还是悲伤?他不得而知。
“周先生,你的兵将这里变成战场,这里会被战火摧毁,变成瓦砾。”
周朝先淡淡回应:“守常先生应该知道这里即便没有我,也会因为战争变成瓦砾。这些铁路工人的家眷现在很多都在察哈尔修铁路,现在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他们的家变成瓦砾,而是不想让他们死于战火!”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周朝先力所能及,能做的事情不多。这时候帮他们搬家,是是救他们的命。”
“对,我知道你是在救他们。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希望你能够停止这一场战争。”
他说着鞠躬,一双眸子清澈无比,全无利益纠缠。
他真诚,并未有任何个人情绪掺杂其中。
“停止?只要人类还在,战争就不会停止。守常先生,我打这一仗不是为了奉系,也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国家。”
“你有心的话,帮我送送他们,去察哈尔看看。等这一仗打
完了,在回北平。”
“我不能走。”
李守常话音才落,就看见周朝先大步离开。
他目光当即黯淡下来,长长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周朝先跟其他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军阀并无本质上的区别,他们都是为了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走啦走啦,去察哈尔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艳阳底下呼喊,看着长辛店变成一座堡垒,看着一发炮弹砸在旷野上面。
呼啸的炮弹摧毁了一间空旷的屋舍,木质的门板,墙体被炮弹顷刻间撕碎。
周朝先转身奔向李守常,骂道:“你他娘的快走,这里是战场!”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吴佩孚开了第一炮,在毫无征兆的午后,在阳光底下,炮弹拖拽着刺眼的光芒,撞在毫无准备的奉军阵地上面。
整个长辛店,都在顷刻间内硝烟密布!
“滚进去!”
周朝先顾不得礼貌,一脚把李守常踢进战壕当中,将他塞进防炮洞之后,吼道:“防炮啊!救人啊!”
他从地上抓起一支勒贝尔步枪,朝着南方奔去。
战壕当中,士兵已经纷纷把自己塞入防炮洞当中。
“三营二连的爷们,都给老子出来,把百姓先转移了!”
他眼眶红了,不知道是被尘土刺激,还是被吴佩孚突如其来的炮击给打蒙了。
“剩下的人炮声一停,立马重新修筑工事,谨防直军再度炮击!”
他猛地起身,冒险穿透灰蒙蒙的阵地,看向远方。
只见一线阵地一片狼藉,近半临时构建的阵地被摧毁。
很快,他领着一个连的人马撤出阵地,奔向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