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卑职看这些白俄今儿是舍不得走了。”
副连长发完电报后,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他唯一的战绩就是用步枪打穿了一个白俄的肩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二排警备,一排三排睡觉。”
古连长保持着警惕:“你睡觉,我守着。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之后,我去休息。”
副连长问道:“连长,咱这仗究竟该怎么打?”
古连长道:“怎么打不看咱们,看师部,看外面的白俄。军人服从明亮,上峰让咱们干嘛,咱们就干嘛。”
“也对。”副连长哂然一笑:“不过我可告诉您,师座指不定会让咱们撤军,要不卑职先做准备?”
“撤军?”古连长也笑了,他保持着自己的连长威严,从来不将自己跟周朝先的袍泽友谊说的太过清楚。
正因为他知道周朝先的为人,才会大笑:“师座最容不得的就是撤退二字,咱们来了库伦,这辈子都留在此处不现实,可年之内,你我就算擢升,也不会离外蒙太远。”
副连长这下不说话了,他对这个鬼地方没什么好感,只是隐隐觉得军校老师讲的很对,中国再大,也不能少一寸。
“也怪了,咱一个涞
源人,在这库伦倒是住惯了。现在要是师座把卑职调遣到其他地方,我还怪想库伦这破地方的。”
半晌,他发着不是牢骚的牢骚,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绥远都统府急电。”
“念。”
“库伦情形张家口已经明了,然此事事关重大,若非伤亡过半,万不得已,不允撤离库伦,参谋长崔融亲笔。”
“不允撤离?”副连长一把抢过电报,凑到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后面亲自看了起来。
“没错,是不允撤离。”
古连长看也不看的从口袋里面掏出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嚷嚷道:“这事儿现在就给弟兄们说说,大家都得有一个心里准备。咱们察哈尔团,呸,十六师,军纪严明,军令如山,上峰有了军令,咱们就得严格执行。”
“不对,单单咱们一个连,守不住吧?”
“就他们那鸟样儿,老子能守一个月。”古连长看了看退回库伦,只剩下少许哥萨克骑兵的白俄士兵,“呸”了一口。
“再说了,谁跟你说就咱们一个连?骑兵团刚去了黑龙江,随时能够调头回来。咱师长也在路上。”
“什么?”
副连长惊喜交加:“师座亲自带兵,此战稳了。”
“稳个
屁。”古连长一翻白眼,没好气的道:“你都是堂堂副连长,扩编怎么也能捞一个副营长当当的人,怎么一点见识都没有?师座就算能来,也需要时间。在那之前,只有咱们一个连的弟兄。”
“直皖之战,老子在廊坊当观察员的时候,师座跟我说不要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我将这句话转送给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上战场之前,上战场之后,你都只能相信自己。”
“好了,滚去睡觉。”
副连长被赶走之后,古连长却长长叹了口气,他松开不自何时便紧紧握住的拳头,望向南方。
天微微亮,草原就嘈杂起来。
哭喊声,呵斥声汇聚在一起,变成洪流。
整宿未眠的二排并没有时间休息,战争在开始的一瞬间,双方都得抓紧时间保存自己的体力,以最饱满的姿态面对自己的敌人。
他们木然的看着地平线上,那一抹鱼肚白下面的男女老少。
自连长古越以降,所有人都缄口不言,默默准备战斗。
“奉军弟兄,不能开枪啊!白俄鬼子要让老弱妇孺开道,你们要是开枪,我家老少爷们都得死绝。”
一个在库伦安家的晋商被释放
,他哭喊着跑到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的奉军驻地之外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古越心中冒出这两句话的同时,也不忍心看着自家人在外面受了委屈。
他沉着声问道:“白俄想干嘛?”
“他们希望你们现在撤离库伦,以后再也不要来库伦”
“不可能!”
古越一口回绝,脸上不忍消失不见。
“我是军人,我可以带着我的人去救你的家人,但你要从放弃阵地,撤离库伦,这我做不到。”
“长官。”
晋商趴在地上恸哭,用拳使劲锤动大地。
“别哭了,我带人救下他们。”
古越深吸一口气,看着身后的袍泽弟兄,缓缓举起勃朗宁:“师座给咱们的命令是驻守库伦,昨天晚上参谋长给咱们的命令是坚守阵地。可我古越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要违反军令,为了咱们老百姓的生命,去跟白俄鬼子斗上一斗。”
“二排之外,不怕死的站出来,跟老子去试试白俄鬼子的成色,看看是咱们老爷们厉害,还是他老毛子厉害。”
古越就是要挑动弟兄们火气,好叫此战更够轻松一点。
除了留守的二排之外,其他两个排的兵,他都
想带上。
“连长,我去吧。”一直沉默不语副连长突然开口,眼中尽是决然之色:“卑职来了库伦这么久,总得为弟兄们做点事情吧?这守卫阵地,还是连长您来干比较合适。”
“胡闹。”古越低声骂道:“留在营地里面,还有一线生机。出去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你家里面还有老娘,给老子好好在营地里面呆着。”
“那把绍沙全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