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忽然石阶外响起沉重的军靴声,副官姜来捧着一份电报推门而进,啪的一声靠脚立正:“师座,徐哔旅长来电,一旅已经从绥远撤下来了,现已奉了帅府军令,现在返回热河休整部队!”
“回电,一旅一切事物皆服从大帅府的军令,不必再报!”
周朝先闻言,却是不置可否,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待狠狠的在宣纸上勾了最后一笔,方才如释重负的把笔随手一丢,甩了甩酸楚的胳膊,仔细的端详了一阵自己的墨宝,微微一笑道:“看看,我的字是否有长进?”
姜来伸长脖子一瞧。
只见宣纸上以草书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潜龙在渊”。
“好,师座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姜来眨眨眼,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姜来又瞧了瞧自家师座,见对方表情十分轻松,不禁有些疑惑。
他心中暗自琢磨这:“师座这是怎么了?绥远没了他之前的努力可都算是付之东流了,怎么不见丝毫悲哀之色?”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我没有丝毫伤心?”周朝先却忽然开口。
姜来被自家师座唬了一跳,忙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没有,卑职没
有。”
“你呀,也不想想跟我了多久了,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姜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师座,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就跟我说到说到呗?我看下面的兄弟们多少都是有些气馁。”姜来打蛇随棍上的问道。
“因为呀现在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呢。”周朝先又摊开一张宣纸开始练字。
“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姜来有些茫然。
现在不仅是刚打下来的地盘蒙古没了,便是之前视为“老家”的绥远也没了,难道还会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
“你想想,绥远没了咱们十六师在哪里驻守呀?”周朝先抬头笑着说道。
“这不听老帅的安排吗?东三省可驻防的地方不太多了吗?”
“你呀,幼稚,你们光懂得打仗,却不懂得政治以后是要吃大亏的。”周朝先默默地摇了摇头,笔走龙蛇的又在宣纸上写下了“落井下石”四个大字。
“师座,您究竟在担心什么事?”姜来忍不住问道。
周朝先却没搭话,只让姜来过来看自己的字。
……
汤玉麟昨天晚上喝了大酒,清醒过来并听到陆军十六师要调往热河驻防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
了。
“嘛?你说嘛?周朝先的十六师要调到热河驻防?”汤玉麟一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副官的话。
“旅座,千真万确呀。”汤玉麟的副官贾云以肯定的口吻回道。
“这怎么行啊!”汤玉麟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着急忙慌的开始穿衣服。
副官贾云也跟着忙乎起来,汤玉麟一面穿衣服一面道:“备车,备车,我要去见老帅。”
汤玉麟本就对周朝先没什么好感,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姓周的既不是跟着张作霖打天下的老兄弟,又不是奉军的嫡系人马,可偏偏官升的就像坐了火箭一样快。
他作为在保安队时期就跟着张作霖打天下的老哥们,现在也不过是个旅长。
这反差一下子就上来了。
其次热河可是自己的地盘,此地位置极为关键,足可算得上是奉系一派的西北大门。
张作霖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竟然敢让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来把手关乎奉系兴旺的战略要地。
自己不过是一个旅长,而十六师不但是陆军师团编制,而且是出了名的能打,让这样的人和自己驻守在一起,定然是养虎为患呀!
老帅真是……真是愚蠢!不
过这话汤玉麟也只敢自己在心里想想。
“联系张景辉、孙烈臣、吴俊升他们,让他们和我一起去大帅府,咱们非得劝劝老帅收回这个命令。”
汤玉麟跟随张作霖多年,对这位老帅的脾气最是清楚了,老帅想做的事,如果只自己一人阻拦的话,恐怕根本拦不住。
穿好军服后汤玉麟对贾云说了一声后就直接冲出府门上了汽车直奔张作霖的大帅府而去。
……
当汤玉麟等人来到大帅府外时,却被迎出来的张学良给拦下了。
“少帅,这是何故呀?”汤玉麟知道张学良和周朝先私交甚好,有些怀疑地问道。
“汤旅长,父亲现在正在会客,恐怕要你们现在别院暂歇了。”张学良对几人还是颇为客气的。
“大帅在会客?”汤玉麟有些不太相信,怀疑地问道:“少帅,你可别忽悠我们几个大老粗呀。”
张学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道:“日本关东军的外事总长刚来拜见了,现在两人在书房谈事,这我骗你们做什么。”
汤玉麟等人闻言便只好和张学良去了别院,暂且闲聊叙话。
此时此刻的书房之中,关东军的外事总长 羽生明一正和张作霖
含笑拉着家常。
这位外事总长可算得上是最早一批的中国通了,不仅会说北方通行的北直隶官话,还会说一口流利地道的东北方言。
“总长先生,咱老张知道,您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咱们现在就敞开了聊吧。”张作霖率先开口。
羽生明一闻言便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他身量不高,大概有165公分,这个身高在日本国人之中绝不算矮的了,哪怕是在现在的东北人中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