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岸真是这么说的?”齐卫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眼睛问道。
他的副官忙点点头道:“是。”
齐卫国抬头看天,空中阴沉沉的,不见好转。他又问道:“问过营里会看天相的了吗?今日这雨何时会结束?”
“问过了,说短时间内怕是停不了,一直下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
齐卫国骂道:“这他娘的不属于什么都没说吗?真是一群神棍。”
他骂完举起望远镜看向自己负责的战场之内,他的主力步兵第一旅在正面战场上不断的猛攻,同时第二旅与第三旅的步兵则向着敌军左右两个翼位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在迅猛的攻势之下,敌军的两翼位置显然有些要崩盘的迹象了。
“轰——”
望远镜中,一发迫击炮从敌军阵地之中射出,在浙军冲锋小队的前方炸开。
五六名身穿土黄色军装的官兵们应声倒地。
两军如此拉扯消耗已经持续了很久,直系在两翼的防守让人看起来随时都有崩坏的可能性,但战局打到了现在,这依然还只是可能,而敌军的溃败并没有真正出现。
“臧致平那边战况如何?”齐卫国头也不回的问道。
“战况也很是胶着,两
军交织在一起,难分胜负。”
齐卫国又是半晌没说话,就在副官考虑着是否要提醒一下自己的上峰,肖岸还在等他的回话时,齐卫国开口了。
“给肖师长回电,我军会准时展开搏命性的进攻,让他们做好同样的准备罢。”
“好。”副官答应一声,自冒雨飞也似的去了。
齐卫国的目光透过望远镜一寸寸的扫视着敌军的阵地。
战局胶着至此,如果还按照之前的那种先试探再徐徐而攻的战术,受限于天气的原因只怕不大好做。
况且南地虽然秋日发洪水的次数并不多,但如果这次真的被他们赶上了,那只怕也是要自认倒霉的。
但难道现在就这么退去吗?
齐卫国知道肖岸一定不甘心,臧致平也一定不甘心,而他齐卫国更是不甘心。
“呼——”齐卫国张开嘴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来,他放下望远镜而后低声道:“有些饿了,给我准备碗面条。”
“是。”
……
双方开战之时,本已经逼近了傍晚,此刻加上阴云蔽日,如果不是逼得近了再加上探照灯的作用,真是很难看清敌人的位置。
罗兴行今年二十三岁,江苏宜兴人,已经有五年的行伍生涯了。
现在身
居排长之职责,手下倒也管着小三十号人。
“浙军退了,浙军退了。”枪声渐渐洗漱,巨大的探照灯向着战壕外扫去。
光影晃动之间,但见大片的黄色军装的身影如同退潮的潮水般退去。
“呼——”罗兴行长长的出了口气,有能多活段时间了。
他将步枪抱起,缩着肩膀退到了一处避雨的地方,其实说是避雨,地面也是潮湿的,只不过比周围的环境稍强了一些。
“都歇歇,还有看看身边倒下的弟兄还有气吗,有气的话就喊人来救一救。”罗兴行一边嚷嚷着一边低头从怀中摸烟盒。
当他手指接触到烟盒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子,赶紧将烟盒掏出来的时候,却发现烟盒已经泡了水,湿透了。
他打开烟盒的盖子,发现里面的香烟也全都湿透了,眼下自然是没法抽了,他麻麻咧咧的将烟盒贴身收好。
手下的兵里也不乏精明着,一个小个头快步跑了过来,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烟盒,笑道:“排长,我这有,抽我的吧。”
“他娘的你小子把香烟藏在裤裆里呀?”罗兴行抢过烟盒,举起了大声喊道:“弟兄们,你们瞧瞧。”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小个子士兵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于是罗兴行笑的越发开心了,伸手扯着小个子拍着他的肩膀对众人道:“你瞧瞧,人家都害臊了。”
笑声更大了。
有人嚷嚷道:“小个子,你这以后结婚娶媳妇上洞房害不害臊呀?”
立刻便有人起哄似的应道:“害臊也没事,老子发扬发扬精神,替你进洞房哈哈哈……”
人群哄笑的越发的厉害了,罗兴行笑着搂了搂小个子的肩膀。
他们行军打仗就是将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活,此刻说笑两句,排解排解郁气也很是平常。不会有人当真,也很少有人为此生气。
不过即便是有人生气翻了脸,下次该玩闹依然会玩闹,都是一帮大老粗,心眼不会如针尖般细。
笑罢了,众人纷纷散去,罗兴行点燃了一根烟,用力的嘬了一口,脸上显出笑意道:“还是这玩意给劲呀。”
小个子笑道:“给劲排长您留着抽吧。”
罗兴行斜着眼睛扫了小个子一眼,往旁边缩了缩肩膀,将避雨的地方让出半个身位来道:“进来吧,别站在外头淋着了。”
“哎哎!”小个子应了两声,也缩着肩膀挤了进来。
罗兴行将烟盒守在怀里,又浑
身上下摸了摸最后从口袋里掏出块干硬的菜团子来。
他叼着香烟双手在菜团子上一掰,干硬的菜团子便分成了差不多大的两块。
罗兴行将稍小的一块菜团子递给小个子,抬了抬头道:“吃吧,好东西,就是硬了点。”
小个子又是“哎哎”两声,捧着又湿又硬的菜团子小口的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