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汤,我的话可能让你受委屈了,见谅。”周朝先并没有先回答张作霖的话,而是看向汤玉麟如此道。
汤玉麟点点头没说什么。
而后周朝先方才道:“我认为直奉双方,合谈事大。刺杀之事则小。和直系进行谈判,符合我们奉军的利益,所以我们要委屈一下汤军长了。此事我们对外压下来,只在高层内部通报一下便可。”
汤玉麟看了周朝先一眼,点点头道:“大计当前,刺杀之事无足轻重。”
张作霖这才肯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绕到汤玉麟身前,伸手和汤玉麟紧紧地握了下手,而后声音颤抖的道:“老汤,让你……让你受委屈了。”
汤玉麟摇头道:“老帅,没什么的。”
“好,此事便这么算了,老汤留下其他人都滚犊子。”张作霖说道。
周朝先立刻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有人似乎在喊他的名字,周朝先偏过头去看,好像是姜登选。
“我尿急。”周朝先大喊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总统府。
军官们看着周朝先去势匆匆,纷纷低声言语这什么,而等到郭松龄等人走出总统府的时候周朝先已经钻上车离开了。
行驶中的轿车不断地将院墙风景抛在身后,周朝先
摸出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汗水打湿了手帕。
此刻正值深秋。
周朝先此刻已经全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当时在厅内的人中除了那些提供技术的参谋还有战术的军官外,其他人应该都明白这根本就是一次内部的刺杀。
这是一次有意在政治上积极进取的少壮派军官向安于旧有格局的奉系老牌的一次刺杀,亦或者说是一次警告。
汤玉麟,挡了路了。
他想用北平去向直系交换更多的金钱、粮食、物资等肉眼可见的资源。这在他的眼里是一项划得来的买卖。
但是少壮派军官却想要北平城,更是想要通过控制着这颗权力中心之城,将奉系的影响力扩散出去。
这是“进步”与“安于现状”之间的斗争。
周朝先低声骂道:“该死,真是一滩浑水。”
姜来从通过后视镜瞧了一眼,而后没再说话。
当时真正的情况只怕是那名刺客中弹之后,被拉上了救火车后,有人甚至是汤玉麟本人认出了那名刺客的身份。
而这名刺客的身份无法公开,所以卫队长在汤玉麟的授意之下,再度开枪将这名杀手给打毁容了。
张作霖之所以让自己做出判断,就是想让自己这个既不站在
少壮派这边,又不站在奉系老牌这边的一个相对于中间的角色,说出张作霖想听到的话。
内斗,又是内斗。
周朝先已经打定主意了,合谈事闭,他要马上离开这潭浑水。
“小姜。”
姜来闻声回过头来。
周朝先严肃的说道:“刺客不是胸口中弹倒地被拉走的,他是中弹之后又试图反抗,然后被汤玉麟的卫队长失手又打在脸上打了两枪才被拉走的,明白吗?”
姜来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点头道:“是。”
周朝先返回自己的府邸之后,门前的大道上聚集着的士兵也全都散了。
刚走进庭院时,便听到一阵歌声从远处传来,周朝先停下脚步顺着歌声望去,却见在稍远一处的水榭亭台之上,一个妙龄女子正身穿罗裳,一边舞动着腰肢,一边在高声唱曲。
“什么情况?”周朝先问向姜来。
姜来又寻了管家过来,放知是昨夜自己带回府过夜的那位姓李的戏子。
一夜春宵之后,她虽然是处子之身,但周朝先毕竟是有夫人的人,遂给了她一笔钱之后,差人将她送回了戏园。
但大抵是遇到了一个可靠的靠山,她不愿在过戏园子里的颠沛流离的生活复又寻上府来。
更是打
探到了自己什么时候回府,便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吟唱戏词,舞动腰肢以取悦自己吧。
“倒也是个精明的。”周朝先对姜来道:“将他待到书房去,换了戏服。”
“好。”
……
周朝先在书房之中坐定,刚拿起一本《春秋》翻看,不多时便听到柔柔的两声叩门之声。
合上书本,周朝先说了声:“进来。”
门被从外“吱呀”一声推开了,一身北平国立女子大学校服的李玉文低着头从外走了出来。
她本来生的就极瘦,此刻穿着校服,更显出几分娇弱之态。
“噗——哈哈哈。”周朝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道:“是谁给你的这身衣服?”
李玉文脸色羞红的道:“姜军官差人去买的。”
她那一仗白皙中透着红晕的脸颊上,一双红彤彤的眼圈尤为引人注意。
周朝先张开手道:“坐过来。”
李玉文怯生生的靠到周朝先身前,一只手拖住她的下巴,周朝先强行抬起了她的脸。
“你哭过了?”
李玉文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又红了几分。
“为什么?”
周朝先松开了手,女人复又低下了头小声道:“将军给了我一笔钱便将我送回戏园,我……我实不知将军是如何想的,
故而伤心落泪。”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是有夫人的……”
此刻李玉文忽然抬起头道:“有夫人又有何故?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她说到此处,又一次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