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姜玥绾断断续续交代了,发生在医馆的事。
自然是经过她特别润色后的。
反正老夫人也不可能去找波斯使臣确认,傅修也不知全情,总之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波斯使臣先出言侮辱将军府。”姜玥绾低垂着眉眼,“妾身这才反唇相讥。可还是丢了将军府的颜面,是以老夫人若罚,我绝无怨言。”
一番话把老夫人说得都哑口无言了。
她还特别确认了下,“你跟使臣争吵,是为了护修儿?”
姜玥绾擦着眼角莫须有的泪,点头。
老夫人一下沉默了。
每当她觉得人不能这么窝囊的时候,姜玥绾就会告诉她,不仅能,还能更能屈能伸。
可偏偏她这样,老夫人这准备的罚也罚不下去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老夫人深吸两口气,给田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后者出出主意。
以前,或许她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姜玥绾只要一心为了傅修,就没什么好指摘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想到北地那儿的情况,老夫人暗里寻思,得把姜玥绾打压下去才行。
否则有朝一日她父兄真要回京,那姜玥绾岂不也要翻身做主人?
田嬷嬷眼眸一闪,清了清嗓子,“虽说事出有因,可当日确确实实那么多人看着。大夫人身为将军府女眷,与人相争,实在丢脸面。”
“但老夫人念及大夫人一心为将军,大夫人只需到祠堂罚跪上一个时辰即可。”
真是可笑。
看着田嬷嬷那张跟老夫人如出一辙,都皱巴巴的老脸,姜玥绾由衷地感到作呕。
要是傅修在就好了,真该让他亲眼看看自己老娘这个不把他当回事的样子。
压下心底的讽刺和怒气,她暗暗记下这笔账,低头间把眸底晦色藏好,“妾身这便去祠堂。”
而后,姜玥绾就去了祠堂。
空荡荡的祠堂,摆着傅家几乎所有的牌位,烛火幽幽。
一丝丝檀香在空气中勾勒,让人不自觉心生安宁。
姜玥绾叹了口气。
老地方,又回来了。
她熟练地上了柱香,然后找了个软乎点的蒲团,好让自己能跪的舒服些。
小翠作为贴身丫鬟,也得跟着受罚。
看到她也跟自己一样找蒲团,姜玥绾本来对自己罚跪不以为然的心,忽然就多了一丝怒意,还有愧疚,“小翠,这次是我牵连你了……”
小翠一愣。
“不,小姐你别这么说。我们做丫鬟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挨罚自己无动于衷的?”
说着,她心疼地看了眼姜玥绾,“倒是小姐你,次次都要因为一点小事被老夫人折腾奴婢看着……实在替小姐委屈。”
从前姜玥绾还在姜家的时候,因为母亲早亡,剩对不会养女儿的父兄。
因此,从小到大对她都是捧着的。
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都不为过,根本没让姜玥绾受过丁点委屈。
当初傅修来求娶的时候,也是用的同等说辞,才打动了冷硬的姜父。
他说,成亲后会对姜玥绾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现在呢,嫁进来时尽受委屈了。
偏偏姜家人如今都在北地,小翠越想眼眶越红,恨不得立刻写封信跟长公子哭诉她家小姐的不容易。
姜玥绾好似知道小翠想干什么一样,缓了缓,特地叮嘱,“月底要到了,要跟哥哥互通信件了吧。记得,别在信上面提这些。”
“小姐……”
她无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小翠不说话了。
祠堂里安安静静的,但姜玥绾心里并不安静,反而浊浪滔天。
她看着眼前排列整齐的牌位,忽然想到,“文姑去了几日,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吧。”
小翠想了想,点点头。
姜玥绾顿时放松了许多,她从来不是个吃了亏不还回去的性格,这一遭她先记着,迟早还回去。
跪足了一个时辰,即使有蒲团姜玥绾的膝盖还是青了。
她体质特殊,但凡留疤就很难去掉,青青紫紫的在膝盖上,看起来格外吓人。
院子里找不到人急得团团转地小竹看到,顿时瞪大眼,“小姐,你的膝盖怎么伤了?”
姜玥绾倒是平静,“在祠堂跪了会儿。”
小竹咬着唇。
就算她平日脑子不灵光,也不可能被骗过去,真要只是跪了一会儿,能是这么吓人的样子?
小翠打发她去,“快去,拿伤药过来。”
小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个盒子。
姜玥绾看盒子眼熟,“是雪服膏?”
“是啊,小姐身上可不能留疤。”她点点头,“还好我在库房里多翻了会儿,翻到当初小姐嫁入将军府时,长公子给的雪肤膏,大概是……当时收拾入私库的时候漏了吧。”
当年姜玥绾嫁过来的时候,姜家还没有出师,那可真是声势浩大。
十里红妆,光是嫁妆都有整整二十五担。
这还是在被刻意压缩了的情况,因为再多就超规格了。
嫁妆一开始是放府内大库房,后来姜玥绾逐渐动了心思,才让人一件件慢慢转移到自己私库里面去。
姜玥绾你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露出一丝笑容,“私库里好像还有两盒,等等……加上你手上这个,三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