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关键,在有心人的奔波下,很快传递向四方。
魏都,许昌。
许都的风儿,甚是喧嚣。
说来可笑,在安阳这类的边境,县太爷为了向中央朝廷示好,往往会大搞文字狱,各种禁言禁足,只为了不会在自己的任地当中传出任何非言非语,引来祸事。
但是,在大魏都城,反倒没了这些方面的计较,城里的百姓,聚在茶馆里,听着说书先生拍着惊堂木,绘声绘色,口若悬河。
“陆鸣和夏侯将军鏖战数日,杀得那叫天昏地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据说,在城墙之上流的血液直接将整个城的地面都染成了暗红,城里的百姓,吃着的都变成了人血馒头哩。”
该夸张的夸张,该略写的略写。
说书先生深谙求活儿之道,先是大费口水,谈及着夏侯惇如何勇武杀敌,勇力无双,表达了自己的政治正确,免得因诽谤军官,来两个捕头把自己给抓了。
直到看到客官有些听腻,说书先生才话头一转,讲到了陆鸣的身上。
“陆鸣,当可谓神人也!于无数死绝之境谋出了一条生路,令人闻之而可畏…”
哪怕知道听众姥爷最爱听的是这个,但毕竟陆鸣是朝堂之上官老爷的
眼中钉肉中刺,说多了也是件要命的差事。
因此很快,话头一转,直接嘲讽到了陈琳的身上。
“这可是个大人物,据说当年一封讨贼袭文,得了咱家陛下的认可,破例将他收服,不计前嫌。然而却不曾想,这是个喂不饱的狼种,想出名想疯了,从朝堂之上偷听了点战报,就夸夸其谈,偷偷撰写文章,贿赂四方,想一战成名。他呀,可是把自己的脸面给打惨咯…”
城东,陈府。
啪嗒!
昂贵的戎笔坠于地面,墨星点点,将四周彻底晕染。
陈林不可置信的盯着手中信封,只觉得脑袋晕沉,天空都仿佛阴暗了几分。
“老爷,应该无事吧?”
管家犹豫片刻,开口相劝:“您所做的,只是依言撰写文章罢了,这文章发与不发,也不是您能决定的,此事牵扯不到您的身上才对。”
“呵呵,学成文武艺,投以帝王家,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个名跟利吗?”
陈琳双目无神,面色苍白:“纸上谈兵的赵括,他当真只会夸夸其谈吗?能够在军神手下,硬扛四十余日,这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实力,然而在史册之中,却只对其大肆泼墨嘲讽,毁了万事之名。”
文人也是一样
的,哪怕他本身才能再高,但是,几次三番的著作,却都成了毒奶,将自己一方恶心的够呛。
到了未来,还会有人再去用它吗?哪怕只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都会避免这种情况再去发生了吧。
陈林惨笑了一声:“罢了!罢了!以文人之姿,参与万世之争霸,本身就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情。 ”
若是让陆鸣看到他这副表现,恐怕只会搜刮一下嘴里的唾沫星子,狠狠啐在地上,说他一声矫情!
哪怕陈琳再落魄,终究是有着一方大宅,几十仆人,闭着眼睛整日躺在床上也无虞担心吃喝。
这般生活,恐怕是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梦寐以求的。
郁郁不得志,默默寡欢,说到底,不过只是心中欲望难以填平,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朝廷之上仿佛聚集了一层阴云,隔着远远的,都能够感受到那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
高堂之上,诸位大公老神在在,闭目垂手,干着自己的摸鱼之事。
说到底,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的讲,那就是朝堂信誉崩坍,与民间失心,且前线战局溃败,爱将被擒拿。
但换种说法,却是一个不得志之辈做了手脚,以利诱之,想要撰
写文章讨取功名,闹了乌龙,惹人生笑罢了。
至于前线战况…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赤壁之战,魏国的四十万大军都被杀散,可是伤到了国本了吗?
无非是将这个巨人打疼,让他翻了个身,默默向角落里蜷缩一些,像毒蛇一样舔食伤口,不出两年便又能够发展回来罢了。
国战动辄以百年计,数代人之功,他们等得起,即便自己等不来胜利,子孙照样会延续起辉煌,大公们有的是时间,让自己支脉得以发育成长。
双方屁股下面的座位不同,考虑方面自然也颇有缺失。
诸位大员,可以悠然的准备将事情放在下一代甚至孙辈,但曹操,却想着要当代事当代毕,一切都给他解决,把规矩立好,交付给后人以一个完整的中原。
曹操能够察觉,自己的身子骨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半只脚脖子已经踏进了那提前修好的皇陵之中,有一阵风吹来,说不得都能将自己吹倒在那棺材盖里。
他的面色冷厉,目中闪着锋芒。
“呵呵,朕的朝廷,大魏,在天下人的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诸位爱卿倒是不慌不忙,洋洋自在!”
没人会在这个关键点上,去当那个出头鸟
,招惹来曹操的炮轰,所有人仿佛经过排练的似的,整齐划一的恭维。
“大魏千秋万世,辉煌永盛。”
在这高堂之上,本就是演技最好的那么一批,伴君如伴虎,演技不好的话,恐怕早就在战斗之中被摘掉乌纱帽,甚至是摘了脑袋了。
看着高堂之下齐齐跪倒在地的一片人,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胸闷的慌,片刻,他声音低沉。
“朕,已经老了。”
“陛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