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门口。
那些目光还波及到了同样站在那儿的吴束,他一下子就慌了,结结巴巴地解释了起来:“那个…其实表姐她年前就出发了,说是…回地球探查探查,谁知道一去不回……”
见吴束窘迫,墨琛冢自然地向前挡住了所有人探究的视线,将他往后揽了下。
杨画心没好气地冲他们翻了个白眼,看向女子时又是满脸的笑意:“阿柚,你怎么来了?”
李柚不理睬他微妙的狗腿行径,语调阴阳怪气:“从警报响起的时候,各大媒体就开始报道,全人类都在悼念我们亲爱的墨昙雪元帅,睁眼瞎也要知道了。”
这倒是不错,联盟总部为了保证公开公正地办公执法,同四大星系安装着一体的信息设备,这里出了什么状况其他地区都能第一时间得知,更何况是创纪元帅的死亡。
“General!(总长!)”杨画心略显担忧地看向李柚,想要说什么,却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打断了,“Der leichnam des feldmarschalls ist noch nicht gefunden, aber der admiral.(我们暂时未能找到元帅遗体,只寻到了元帅勋章。)”
“也好。”杨画心点头,若有所思,“接着找,往华夏旧址走。”
李柚淡漠地看了眼那枚象征联盟最高荣誉之一的元帅勋章,转身走了。
杨画心顿了一下,还是没追,顺手拦住了想追嫂子的杨画舫,抬手朝吴束招了两下,让他过来。
吴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摇摇头拒绝继承姐姐留下的荣耀。
杨画心正想把元帅勋章传过去,见他如此,无声地笑了。
墨昙雪是联盟唯一的元帅,生前是所有人的希望,死后也是他们的信仰,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荣耀。
发现他们不准备就元帅的去世进行下一步动作,杨画舫窜到了控制台上,对着通讯器大喊了一声:“班长,欢迎回到二班!”
杨画心转身微微瞥了眼从墨昙雪逝世开始就在计时的屏幕。
正好22分钟22秒。
他对着这个让人忍俊不禁的数字,收了笑意,往窗外浩瀚的宇宙看去,微微叹气,看上去尚且年轻的面庞露出了疲惫而又怀念的神情。
到达星际时代以后,人们将炽热的信仰转移到领导人身上,前任总长、前任外交部部长、元帅全走了,恐怕联盟将要变天。
杨画心叫其他人都从紧急通道撤出去,而自己则不得不回应外面的各种阴谋论。
路过通讯台,他还是没忍住,声音哽咽:“发小你看,我甚至没来得及给你收尸就要面临一片腥风血雨,你和…他,真是会给我找事……”
言毕,徒留一声叹息在静默的大厅回荡。
不过,墨昙雪肯定是感知不到这些了。
原因很简单,她,死了。
据说临死前能看到生前最重要的回忆,大概她死得太突然,只能看到面前的一片的废墟,还有半块生锈的牌子,只剩下了两个字——惠民。
她还听见了有人喊她班长,声音轻到像是一种时空重叠的错觉。
………………………………
一定是错觉,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哪里来的香气?墨昙雪有些恍惚,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睁开眼,却见眼前哪里有废墟——一片花海,一条小溪,一座小桥,一个庄严不同周围梦幻的祠堂,红杉木的牌匾,金墨浸出来的“寸桃堂”三个字,还有似乎哪怕在梦里也清晰无比的檀香。
感觉不到风吹,却有风铃清脆的声响,她站在庭院中,任由长发和风衣下摆随风飘扬。
一定是梦吧,墨昙雪困惑地阖眸,心里骤然生出几分慌张来。
她梦到过这里,在两百多年前。
当时的她颇为在意,却没能在官方平台找到“寸桃堂”这个地名,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仿佛失重的感觉,鼻尖沉郁的香气,好像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个梦,成真了。
墨昙雪睁开眼,慢慢走近祠堂。
风铃的声音愈来愈大,还隐隐有些杂音。
她细细去听,终于发现夹杂在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是个在叹息着念情诗的男音。
“昙雪:
见字如晤。
吾爱汝之心自多年前而始……
本自难有花言巧语……
但时间会证明我们的感情……”
“谁?”
她的声音略显哽咽。
其实她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这么问不是不确定,而是一种近乎于撕裂的情绪。
那就像是一处刻意忽略的伤口,等碰到水了还是会疼。
墨昙雪当然不认为这是什么死而复生,不太清醒的大脑只能想出有人要利用他们的感情生事,敲了敲四周,觉得依她的力量可以一拳砸开墙,谁知鲜血渗了出来,墙却纹丝不动。
呼唤她的声音依旧萦绕在她耳边,隐隐带着哀婉的怜惜。
低头望向地面,看见地上的血一点一点被稀释,墨昙雪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那个名字在她脑海回响,几乎脱口而出。
………………………………
等等,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本书?
墨昙雪心下多了些警惕,书却不待她反应,有些光亮透了出来,宛如彼此年少相识那恍惚而刺目的阳光,有些惹人厌,心情却又无端端地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