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芷汀提高了音调,“李玉龙还会说谢谢?”
她垂头没说话。
白芷汀在自己身上翻找,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地道里,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的李千沛往一边缩了缩,却看到黑暗中一点淡淡的荧光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空中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淡绿色光源。
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出现在白芷汀手里。
“还好我带了这个。”
“那你刚刚不拿出来?”
白芷汀敲了敲她的额头,“我也不知道是你啊,如果是个辣手摧花的狂蜂浪蝶,我不就先暴露了吗?”
李千沛暗自觉得好笑,这天下还有能占了他便宜的人,怕是没几个吧。
“你……”拥有绝世容颜的男花魁忽然把脸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她的脸,“今年二十五岁了对吗?”
“嗯……”
“你看上去至多二十一二啊,还是小鸾工夫了得,给你滋润得好呀。”
“你……”李千沛羞臊得恨不得现在没有这颗夜明珠,素日里这些污言秽语都是她常常挂嘴边,怎么一遇上这白相公就反转了呢。她低声为自己申辩:“不是,是火晶。”
“哦……天师的火晶。”白芷汀感慨一句,仿佛身在何处根本不影响他的心境一般,开始跟将军讨价还价,“要是这次我救你出去了,你能跟天师求一个给我吗?”
火晶入体半人半神,这可是给我续命的……
“你要火晶做什么?”
“当然是驻颜啦。”
李千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夜明珠流转不绝的冷光中,那张没有年龄没有性别的脸犹如神来之笔,即便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她心里也升起无穷大的安稳。
我真笨……
开平城初遇到之时,与她携手花车同游,他问的第一句便是“将军腰间白玉牌甚是好看,不知是什么讲究”。
崇宣城纪初马厩遇刺,除了她手刃的四名刺客,院外的十数名刺客被利器割喉,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她冲动之下去问他讨要过说法。
她与那钦暗巷对峙的那夜,豁然洞开的背墙夹带着冰晶与花香的凛风。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或者石室里,奇迹般地,他又出现了。
我真笨……
她再次一头扎进他怀里,深深地嗅了一大口。
“李玉龙,你揩油有个限度好吗?”
她伸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白玉牌,抬头看他:“你是烟……对吗?”
他挑了挑眉毛,问她:“什么是烟?”
“我的、死士。”
白芷汀的表情几度变幻,从惊讶到思索最后停留成一个揶揄,“我给你当死士,你也配?”
“不……不是吗?”
他举着夜明珠站起来,照亮了前前后后一丈距离的范围,是个方正的石道,四面都是冰凉的岩石,李千沛左右看了看,分不清自己是从哪一头走来的。
“你是从什么地方掉下来的?”身形卓绝的男花魁问她,这石室的高度恰好容下他的发髻,多两寸的空隙都没有。
“鹿鸣别院,东二厢房。”
“哦,小球儿的学堂,在城东。”他口中念念有词,“是什么卦象?”
“啊?是兑坎。”
“那我们现在快到交叉点了。”
她拽了拽他的袖子,问:“你还是给我讲讲嘛,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头白她一眼,把夜明珠按到一旁的石壁上,李千沛凑近看,记录的都是屠氏编年历,这面墙写的是崇宝年间(七十多年前)的事。
“小球儿当年知道李燮早晚对他下手,所以在城里挖了密道,一直通往城外,为的是绝境时保留一点血脉。玉泉城里有好几个入口,你刚刚说的是鹿鸣别院,就是以前的屠氏学堂。”他把夜明珠挪到另一边,“我是在城西州府衙门发现八卦阵的,破解卦象是艮离。小球儿的阵法设计得精妙,我也颇费了一些心思。”
女将军想了好一会才理解他口中的小球儿,指的是最后一任北荆王屠球。
“那密道通往那里呢?”
“通往哪里并不重要,而是,城里的入口只进不出,我们不能原路返回到地面,只能找到唯一的出口。”
女将军回头看了一眼来路,她不知道自己在地下虚耗了多久,可能一炷香,也可能两三个时辰,徐一品此刻在干什么呢?阙蓝知道后会不会像以前一样急得哭呢?
“别看了,一个入口每次打开需间隔十二个时辰,如果你的骑兵硬要砸开那个八卦,这段石道都要坍塌。”白芷汀这么说着,向后伸手拽住了她的腰带,带着她快步往前走。
“你怎么知道?”
“我路过了石道交叉点,有一边的石道就全部坍塌了。”
假设城里有两个入口,两条密道在地底汇合到一个交叉点,那么交叉点必然会有第三条密道,那便是出口密道。
可是……如果那条坍塌的石道就是出口呢?他们会被永远困在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