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炭的三角眼。
“啊啊啊,浪哥可醒了!”他扑倒他身上,发出夸张的哭喊,“弟兄们以为你回不来了。”
“啊?我,我回来了?”
黄炭的鸡爪子贴到袁千浪额头,“没烧了,我能丢下你不管吗?”
“嗷……”他昏昏沉沉地从行军床上坐起来,已经回到营房里了,“你在哪找到我的?”
“溶洞里啊。”
“你怎么……知道呢?”
黄炭忽然有些尴尬,压低声音说:“一路都有衣服撕烂的碎布料,我们找到洞口……你光溜溜的躺在洞里。”
“咳!”
“别说,小小浪哥还真是威风凛凛。”
“闭嘴吧你。”他一把推开满嘴胡话的小兄弟。
“哥,你是不是把妖女杀了?”
“没有吧,大概是中了毒,产生了幻觉而已……”袁千浪下了床,脑子里乱乱的,只记得最后在水边吐出来的污物,“我的衣服捡回来了?”
“这呢,已经很烂了。”
他抖开那团乱糟糟的布料,落出一片长长的红色羽毛。
溶洞里的一切……是真的吗?
后来许多村民都目睹了狼群南迁,这个庞大的狼群很快离开南月里,半月后离开大裕境内。
可是没人提到过骑狼女。
袁千浪,去南方。
过去一年多了,他把那个溶洞里的一切与之后做的梦杂糅到了一起,时间越久越觉得虚假,该是自己编出来的臆想。
他并不是听从梦里的话,只是巧合被派往了更南一些的芒河,在猎杀野猪之后的满月之夜,在他即将回京之前几日,她出现了。
那些梦都是真的。
“要跟着,袁千浪。”她说。
袁千浪忍不住伸手触碰她鼻梁上的疤痕,刚刚碰到温热的皮肤便被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两人同时扭头看向密林的树荫,驮货的狼身上绑着双侧竹筐,刚刚的水袋就是从筐里拿出来的。
狼女立即跑到林边,从竹筐里抱起一个小小的襁褓,用一个极具母性的姿态哄着婴儿,娴熟地扯下袁千浪盖在她胸前的绢子,撩起袍子哺乳。
灰狼走到她身后卧下,她缓缓坐下,上身倚靠在狼肚皮上。
袁千浪脑子里飞过一根铁箭,从左至右贯穿他的思维……难道?
他跌跌撞撞奔到狼女身边,这样哺乳的场面也不知道该不该看,蹲着站着都不对。婴儿发出嘬嘬的声响,吃得着急,还呛住了,狼女拍着她的后背,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
“爹,是爹。”她轻声对婴儿说。
袁千浪一屁股坐到地上。
狼女咧开嘴对他笑,一字一顿的说:“女儿,我们的。”
婴儿又黑又浓密的头发露出襁褓,他恍恍惚惚的挪到狼女身边,看着孩子闭着眼睛用力地吮吸母乳,眉毛与头发一样,也是漆黑浓密。
“我的,女儿?”他表情呆滞地问。
“哎呀。”狼女小声呼痛,将乳//头从婴儿嘴里拔出来,“她,长牙,咬我。”
“我抱一下可以吗?”依然是呆滞的发问。
不过十几斤的孩子,一到他怀里像是抱了块石头,肩膀僵硬的不受控制,小女婴吧唧吧唧嘴,似乎闻到了陌生的味道,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人,纯黑的瞳仁占据了大半个眼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只是左右不停地转着。
“我的,女儿……”
太不可思议了,他甚至没有丝毫怀疑,这就他的女儿!他转头看一眼丰腴了一些的狼女,她是如何做到的啊?如何生产如何哺育?如何在在盛夏避雨?如何在隆冬保暖?如何带着半岁的女婴走几百里找他?
她拿自己的辫子尾巴逗弄女儿,下巴一勾一勾地点动,似乎过去的这一年一点都不辛苦。
女婴格格格的笑,露出下牙床上萌出的半截乳牙。
作为长房长孙,袁珏一向要求他坚韧,甚至将流泪视为军人的耻辱,可此刻,他的眼泪不再受他的控制。
带她走,带她们走。
“我们,回帝京。”他看着狼女的眼睛,“在中原,东边。”
“嗯嗯。”她天真的笑着,抱过襁褓放回狼身上的竹筐中。
他顿了顿,连着深吸了几口气,扳过狼女的肩膀,说:“不可以带狼出去。”
她想都没想地摇头。
“它们到不了帝京的,我们就把它们留在这里,等孩子大些了再回来找它们。”他耐心地劝说。
“不!”
狼群感觉到狼女的不满,纷纷围了过来,发出有点敌意的呜咽。
“它们,一下山到军营里就会被杀死。”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也护不了它们。”
狼女看看袁千浪,又看看筐子里的女儿,再看看站在她身边的狼,无声地流出两行眼泪。俯身抱起打哈欠的女儿,在她脸上上亲了又亲,最终将她递到袁千浪面前。
“我们的,女儿。”她再说一次。
“你要做什么?”袁千浪抱住孩子柔软的身体,感到了别离的恐惧。“不不,你是她的娘亲,她不能没有你。”
狼女反手擦了擦眼泪,拿出短箫吹了两声,狼群集结到一起,她爬到大狼的背上,眼泪一直珠子般的落下。
“做什么?!”袁千浪挡在狼身前,女婴被声音惊吓得哭了起来。
最后的狼女抬起下颌依然是无言的,如同她出现的那个满月夜,无声地指引境外涌来的狼群离开大裕,保护甸州边境的山民。
她离开的时候,将那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