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听了严诺的话,整个人瞬时一怔,呆愣住了,他缓缓垂下脑袋,将一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严诺看出姚大被自己的话动摇了几分,眼下正在权衡利弊要不要说实话,便又继续开口道:
“姚大,我能看得出,就算我不对你自报身份,你也已经猜到我是谁的女儿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是谁,严宽能看不出来吗?”
话音停顿须臾,严诺的语调又深沉了几分:
“倘若你执意隐瞒不说,我便不再多问了。”
“我会给你一些银子,你至此改名换姓,带着家人消失吧。”
话音一落,严诺重重的搁下手中茶盏,咣当一声,她起身就准备离开,却听见姚大急声呼唤了一句:
“大小姐!”
严诺的视线再次回到姚大的脸上。
姚大微微抬起了头,眉毛拧成了麻花。
他的内心依旧在挣扎。
严诺静静地看着姚大,沉默不语,只等着姚大开口说话。
过了好半晌,姚大才缓缓抬起头望向严诺,满面痛苦的道了句:
“大小姐,我只同你一个人说。”
严诺立刻道了声好,让其他人全部离开了屋子,守在院子四周。
待整个屋子只剩下严诺与姚大两人,姚大才继续开口:
“大小姐,此事关乎生死,你确定要知道吗?”
“你是严焱将军唯一的血脉,你若是没了,严焱将军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严诺严肃认真的回道:
“姚大你放心,我定会保护好你们一家人。”
姚大的目光虚虚的停在半空中,好似整个人陷入了回忆里,他重重的叹出一口气后,才向着严诺慢慢诉说起来。
姚大本是北凉城的孤儿,二十五岁时因为受了伤,差点病死在路边,被严焱发现后,就收留他,在北凉城的驻守军队里做一个伙头兵。
严焱将军与陶媛成婚的时候并没有大肆操办,但严将军自掏腰包给大家加了餐,姚大负责做饭,自然就知道是因为将军大婚才加的餐。
但是作为军队里的伙夫,能够暗地里知道的“秘密”可不仅仅只是这些。
因为只要是人就要吃饭,只要军队里有特殊的行动,都会提前准备干粮吃食。
所以军队在任何行动的前夕,伙房都会接到准备干粮的命令。
严焱将军的那次突袭,也不例外。
那日姚大接到了装备干粮的命令,便知道军队马上就要有特殊行动了。
可是这次需要准备的干粮并不多,应该是少数人的行动,所以姚大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姚大与军队养马的马夫步贵,关系很好,两人经常一起吃饭喝酒,所以这次忙活完也不例外,他打了二两烧酒,就去寻马夫步贵喝酒了。
姚大还没走两步,迎面就撞上了刚好来寻他的步贵。
步贵说,严二爷去了马棚,要亲自喂马,把他赶出来了。
姚大当时觉着稀奇,严二爷又不是骑兵,又没有铁骑,为何要亲自喂马?
步贵说,严焱将军今晚要亲自带着骑兵突袭,严二爷便来替兄长检查马匹。
弟弟担心哥哥的安危,亲自来检查马匹,本就是人之常情的事,姚大与步贵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找了一块空地,坐下喝起酒来。
当晚严焱将军就亲自率领骑兵出了城。
其实严焱将军从前经常在夜间带领骑兵突袭,总能打的北鞑人措手不及。
就在城中所有士兵等着严焱将军凯旋归来的时候,城门下迎来了一大波攻城的北鞑人。
北鞑领头的将军举着一杆枪,枪上挂着严焱将军的人头,不断对着城门楼叫嚣。
众人一看严焱将军竟然失手被杀,整个守城军队的气势顿时萎靡不振了。
接下来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守城战。
可让姚大奇怪的是,严焱将军突袭那日过后,马夫步贵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不过姚大根本没有时间去寻找步贵,因为接下来的战事愈发激烈,战况愈发惨烈。
城中的粮食越来越少,士兵伤亡的数量越来越多,城中能打仗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可大家却看不到后方有援兵来支援。
就在城门快要被攻破的时候,当时负责守城的主帅命令几个年轻力壮的伙头兵,护送城中妇女儿童们离开北凉城,往京城去。
姚大便被当时的主帅挑中了,命令他去护送百姓们往京城逃。
可是当时的姚大不明白,往哪里去不是逃,为什么非要往京城逃?
那么一大群流民去了京城,京城能收留他们吗?
可是姚大身为士兵,一切行动都要听命令,所以不管什么原因,让他护送就护送便是。
谁承想,就只是一大群身无分文的流民,竟然在半路遭遇了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