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长公主款步上前,未曾注意到诡异的氛围。
“青鸢,还不快拜见老王爷。”永乐长公主自信满满,青鸢的气度姿容绝不输那些京城贵女,她就不信王兄还是昧着良心挑出不是来。
顾青鸢屈膝行礼,“久闻老王爷英明神武器宇不凡,今日得见小女甚感荣幸。”
容承德敛眸看着眼前的少女,这番话若旁人说只有寻常奉承,可不知怎的这话自她口中道出有种莫名的讽刺感。
他的胡子颤了颤,幽幽道:“本王听皇兄说你蕙质兰心温柔婉约,还真是传闻不如一见。”
顾青鸢又何尝听不出对方的阴阳怪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了一句,“多谢老王爷夸赞。”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般好,大街上随便逮个纵马的便是容锦的父王。
容承德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此时他虽面色不改,但心里却掀起了漫天的波澜。
他之前还在想谁家那般倒霉会娶这般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没想到最后竟落到了自己家里!
再一想他之前为躲避锦衣卫的搜查藏进了顾青鸢的马车,他就觉得人生已了无生趣。
如果真让她嫁给容锦,那自己这个公爹还有何威信可言!
一想到小两口关起门来蛐蛐自己,他就无法忍受。
不行,他不同意!
永乐长公主也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这怎么不像公爹和未来儿媳见面,倒像是冤家碰头似的。
她觉得定是自己多想了,两人第一次见何来的仇怨之说,“王兄,不是我自说自话,我们长宁是不是格外出众?皇兄可是也非喜欢长宁呢。”
容承德拧眉不语,何止出众简直出格!
顾青鸢眼眸微转,浅笑盈盈,“殿下谬赞了,青鸢哪有那般好,都是殿下教导青鸢明道理辩是非,不做那等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人,青鸢才能有幸得陛下恩赏。”
容承德挑眉,臭丫头这是点他呢!
顾青鸢不受所扰,莞尔笑道:“青鸢不敢妄称出众,只行事尚知分寸,清楚哪些话说得哪些话说不得。”
容承德眸色更冷,这死丫头威胁他!
顾青鸢浅浅一笑,好似一朵娇弱无害的小白花。
她可以替对方保守秘密,但前提是他不能以偏见来胁迫自己,彼此尊重留有余地才是最好。
“殿下,秦小姐不慎湿了衣裙,我先陪她下去梳洗。”
永乐长公主点头应允,行至容承德身边笑问道:“王兄觉得我这义女如何,可能配得上锦儿啊?”
容承德没说话。
这哪里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两人根本就是臭味相投一丘之貉,难怪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逆子就足够气人的了,日后再加个臭丫头岂不要他这条老命!
容承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永乐长公主看得满头雾水,“你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倒给个准话呀!”
秦雪染擦了擦泛红的眼角,小声呢喃道:“青鸢,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青鸢偏头看她,在某一刻她觉得秦雪染很像前世孤立无援的自己。
她比任何人都要懂那种孤寂和绝望,前世哪怕感受到些微的爱意,或许她都可以死而瞑目,不会怀揣着强烈的恨意与怨憎重活一世。
“雪染。”顾青鸢轻轻开口,似一阵微风吹散了秦雪染心中的雾气,“你是我的好友,怎么会是麻烦呢。”
秦雪染眸光晃动,那双美眸一点点亮起,如萤火飞舞。
“青鸢。”秦雪染微微垂着眼眸,咬着薄唇羞赧问道:“我这样的人也值得被人喜欢吗?”
她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从来没有人说过她值得。
顾青鸢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又坚定,“当然!我们都很喜欢你,晚晚喜欢阿扶也喜欢。”
秦雪染不愿被顾青鸢看到她再度落泪,所以她干脆紧紧拥住了顾青鸢,声音颤抖轻不可闻的道:“我也喜欢,我也很喜欢你……”
……
明昭帝十分看重容承德这个弟弟,是以接风宴也办得极为盛大,权贵重臣皆被邀入宫中,就连鲜少露面的祁太后今日也高坐凤台。
君臣同乐几杯清酒入腹,慧贵妃见明昭帝兴致正浓,便提议让秦雪染弹奏一曲为宴会助兴。
“陛下,不是臣妾自夸,雪染的琴技可不比那些大家要差呢!”慧贵妃对秦雪染这个侄女虽无多少疼爱,但却还算满意。
除了性子有些木,才貌都挑不出错处来。
秦雪染闻言只得起身上前,面色清清的坐在搬上来的古琴前,纤长的手指拂过琴弦,发出清悦之声。
“竟是上等的焦尾古琴啊,这下我们可有耳福了!”众人翘首以盼面露期待。
慧贵妃红唇微弯,这可是她花费大气力寻来的。
崔浅玥好琴音,她这也算投其所好。
那顾青鸢纵然生得再貌美,论才艺也根本无法与雪染比拟,这一曲后她便会当众为两人说亲。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崔氏对雪染也是满意的,方才她还探过崔氏的话,崔氏也有意促成这桩姻缘。
容承德脾气虽暴但耳根子却软,只要崔氏点头他自不会反对,届时容锦若还执意不肯,那便是忤逆不孝,太后和陛下也不会袖手旁观。
秦雪染微微抬头,看见坐在高位的慧贵妃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她又偏头看向秦夫人处,只见秦夫人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眼中隐有警告之意,而坐在秦夫人身后的秦雪澄则恶狠狠瞪着她,仿佛她们不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反是仇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