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吓得张大了嘴巴,她自然也意识到男主人做了什么。
这是要将太太软禁起来呀!
孕妇本来就受不得刺激,作为保姆自然是以照顾孕妇的情绪为主,毕竟万一真有个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王妈前脚去找保镖说了这事,沈知凌的电话后脚就打了过来。
电话里,男人清冷的嗓音低沉严厉,语气可怖至极,“怎么会流血?是不是磕到哪儿了?你怎么照顾人的!”
王妈吓得大气不敢喘,“先生,太太……情绪不大好,孕妇怀孕期间是最容易抑郁的,心情差,胎像就会不稳……您看,您要不回来见见她?好歹夫妻一场,她这种时候,最需要您。”
迟绯晚靠在墙上,额头沁着薄汗,发丝濡湿凌乱,眉眼里都是嘲讽,“不用麻烦,他刚动过手术,伤还没好。”
沈知凌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见她中气很足,才稍稍安心,语气也不由温柔了几分,“我已经安排专业的医疗团队过去了,你再忍一忍。”
“奈奈呢?”
迟绯晚没有那个闲心和他再扮演什么伉俪情深,讽刺地说,“还有,我手机不见了,帮我找回来,找不到就给我一部新的。”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冷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知凌的声音才传过来,“你刚怀孕,月份小,孩子在跟前难免有磕碰不安全,所以我把她接走了。”
“接去哪儿了?”
“自有去处。”见她不依不饶,沈知凌的耐心消耗殆尽,寒声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女儿,你现在的任务是安心养胎,母子平安地生下孩子!手机丢了也好,省得你胡思乱想。”
“那我母亲呢?你能不能让我见一眼她?”她还不死心地问。
“迟绯晚,你忘了我昨天说过的话了?”男人全然没有了聊下去的兴致,声音冻结成冰,“迟家的事情,我接手了,你不需要再操心。我看你精神好的很,那不妨多花些心思在养胎上!”
“沈知凌!”
迟绯晚胸脯剧烈起伏,还没把剩下的说完,电话就被无情挂断。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迟绯晚只觉一阵血气上涌至头顶。
“太太,别气别气,深呼吸……”王妈吓得赶紧帮她拍背顺气,生怕她因为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事来。
迟绯晚握着电话的手直发抖,心脏麻木生硬,像是被挖了出来一样痛到失去知觉。
她想起16岁那年,写给竹马的情书被班上的坏女生偷走,贴在学校成绩排名表边上。
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表白,遭到全校师生的耻笑,母亲拿着棍子狠狠揍她,骂她不成器,骂她不知羞。
后来,她拿着985高校的录取通知书狠狠打脸了那些霸凌她的同学。
她又想起19岁那年,和以为能携手走一生的初恋陷入无休止的争吵,被指着鼻子骂她不通情理,没有良心,是个自私凉薄的妒妇。
后来,她毕业实习,毅然决然奔赴最危险的中东战场,一次次不计后果和代价,记录下最有价值的新闻,证明自己既能为了小爱发疯嫉妒,也能为了大爱不惧生死。
从前她任性妄为,爱一个人,就要爱到极致。
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沈知凌。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这个她以为的此生拿命护她的男人,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她已经是为人母的年龄,再也做不到年少时的恣意洒脱,她的顾虑太多,掣肘太多。
沈知凌了解她,吃定了她……
半小时后,医疗团队赶到别墅,主治中医先为迟绯晚把脉,脉象表示,孕妇忧思过度,心律不齐,胎位不稳。
迟绯晚坐在床上,柔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请你转告沈知凌,这个孩子我不打算要,如果他想一尸两命,就继续囚着我。”
医生满头冷汗,“沈太太,您别想不开。”
“我想得挺开的。”
迟绯晚抬眸与医生对视,神色平静,却让人后背发毛,她淡淡道,“他不是不接受离婚么?那就等着丧偶。”
医生咽了口唾沫,安抚道,“沈太太,任何矛盾都有解决的时候,您的话我一定替您带到,不过在您先生做决定前,还请您保持冷静,切勿再有大的情绪波动了。”
迟绯晚没理会,静静闭上了眼睛。
医生走后,王妈在一旁守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眨眼,太太就撞墙自戕了。
刚才主家电话里那番话,王妈听了心里都不是滋味,更何况太太一个孕妇。
真不知是多凉薄的男人,才能在妻子怀孕的时候,把女儿和丈母娘藏起来不让见,还掐断她和外界联络的一切通讯,软禁在家。
即使感情再冷淡,也不该如此狠绝。
“王妈,我饿了,去做宵夜。”
迟绯晚靠着床头软枕,神色枯萎苍白,经历了刚才的情绪大起大落,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美丽的躯壳。
王妈听见她喊饿,自然是高兴的,可又怕她是故意将自己支开,要寻短见。
“太太,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拿命开玩笑,您得好好活着,也千万别想靠打胎来报复谁,这孩子不仅是您先生的,也是您自个儿的。”
迟绯晚无神的双眼,终于有了一点气色。
她将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撑着身体艰难下床,嗓子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放心吧,我刚才是吓唬他们的,去做宵夜,吃过宵夜,我还得喝药。”
她得好好活着。